“躲在這裏做什麼?”謝胤卿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卻掩不住眼底疲憊。
他伸手替她拂去肩頭落英,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耳垂。
沈螢低頭盯着他玄色衣擺上的暗紋:“阿卿該去陪陪太後和姜姑娘。”
“嗯?”謝胤卿勾起她下巴,“吃醋了?”
沈螢偏過頭:“我不敢。只是……”
她咬了咬唇,“外頭都在說,我不配爲後。”
風突然大了些,將謝胤卿的衣袖吹得鼓起。
他沉默片刻,忽然將她拉進懷裏,下巴抵着她發頂:“他們還說我弑兄殺弟,窮兵黷武。”
他聲音悶悶的,“可阿螢,你信我嗎?”
沈螢反手抱住他的腰。
隔着層層衣料,她能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
御花園的喧囂仿佛都遠了,只剩彼此交錯的呼吸。
“信。”她輕聲說,“就像陛下相信我,肯帶我回北國。”
謝胤卿猛地收緊手臂,將她整個人嵌進懷裏。
遠處傳來貴女們的驚呼聲,他卻置若罔聞。
御花園裏的海棠簌簌落在謝胤卿肩頭,他正低頭問沈螢“明日想吃什麼點心”,忽聽太後一聲冷喝:“陛下,過來。”
沈螢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卻被謝胤卿攥住手腕。
他掌心溫熱,輕輕捏了捏她才鬆開,轉身走向太後時,周身氣場已凝成寒霜。
姜霜白福了福身,聲音怯生生的:“參見陛下。”
謝胤卿垂眸看她,下頜繃成冷硬的線條,沒應聲。
太後扯過姜霜白的手,按在謝胤卿掌心:“和霜白說幾句話。”
沈螢望着三人交疊的身影,指甲掐進掌心。
春日的風裹着花香,卻刺得眼眶發酸。
她聽見太後刻意抬高的聲音:“霜白可是姜國公的嫡女,當年若不是姜家支持,你這皇位能坐穩?立她爲後,才能攏住大臣們的心,而不是成天和個南國女子黏在一起!”
“兒臣自有打算。”謝胤卿抽回手,袖擺掃過石案,震得盞中茶水潑出。
太後猛地拍桌:“姜國公護國有功,你難不成要卸磨殺驢?”
“並非如此。”
“若你執意娶南國女子,就等着大臣們造反吧!”太後說罷甩袖離去。
她踩着滿地落花走遠,姜霜白攥着裙擺,眼眶通紅地站在原地。
謝胤卿環視四周,那些竊竊私語的貴女們紛紛低頭。
“都散了。”他話音未落,園中已響起此起彼伏的告退聲。
等最後一抹人影消失,沈螢才輕聲開口:“你還是立姜姑娘爲皇後吧。”
她盯着地上的碎花瓣,“別爲了我和太後吵架。”
“難道你就不會難過?”謝胤卿忽然逼近,沈螢撞進他帶着薄怒的目光裏。
他抬手扣住她後頸,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發頂,“你真不在乎?”
沈螢別開臉:“我真的不在乎。只要能有處安身之所,哪怕隱居山林……”
“住口!”謝胤卿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碾碎。
沈螢吃痛地皺眉,卻見他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鬆開手,指尖卻仍停留在她腕間,像怕一用力就會驚飛什麼,“沈螢,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暮色漫過宮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沈螢想起在南國時,自己不過是沈府不受寵的庶女。
被父親賣給人牙子時,她蜷縮在肮髒的車廂裏,以爲這輩子就要爛在泥沼裏。
直到逃到謝胤卿身邊,被他緊緊摟在懷裏,像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
“你總說不在乎,”
謝胤卿的聲音突然放軟,指腹輕輕摩挲她泛紅的手腕,“可我在乎。在乎你有沒有吃飽穿暖,在乎你夜裏會不會做噩夢,更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