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安安身體猛地挺直,雙眼上翻。
驚厥。
高燒驚厥。
我慌亂去掐他的人中,手指抖得不像話。
必須有退燒藥,要鎮定劑。
我沖下樓。
小區門口的24小時藥店亮着燈。
我推門沖到櫃台前。
“美林!一盒地西泮!快!”
店員小姑娘抬頭,看見我,臉色煞白。
她認出了我。
她手忙腳亂從櫃台拿出藥,遞過來。
手機叮的一聲。
蘇西直播的特別關注提醒。
小姑娘的手猛地縮回去。
“姐......我不能賣給你。”
她把藥藏在身後,聲音發顫。
“蘇蘇在群裏說,誰幫你,就是跟幾百萬粉絲作對。我不想被肉搜,我還要考研......”
我把銀行卡拍在桌上。
“雙倍!十倍!”
“卡刷不了。”小姑娘指着屏幕,“凍結了。涉嫌刑事案件賠償保全。”
我掏空口袋,只有幾張溼透的零錢。
安安在椅子上抽搐得更厲害,嘴角溢出白沫。
“求你......孩子要不行了......”
我抓着櫃台玻璃,指甲劃出尖銳聲響。
店員別過頭不看我。
“你去求蘇蘇吧......她說只要你認錯,她就放過你們。”
尊嚴?
尊嚴能救命嗎?
我抱起安安,轉身沖回樓裏。
我站在蘇西家門口,抬手敲門。
一下,兩下,三下。
門開了。
蘇西舉着手機,鏡頭正對我的臉。
她身後站着兩個助理,幾個保鏢。
燈光打得通亮。
“家人們,看誰來了?”
蘇西對着鏡頭笑。
“這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林護士長嗎?來道歉?”
我低下頭,聲音沙啞。
“借我點錢。或者退燒藥。安安驚厥了,會死。”
蘇西誇張地捂着胸口。
“哎呀,好怕。又是這一套?想訛我?”
她從包裏掏出一疊現金。
又拿出一盒美林,在鏡頭前晃。
“想要嗎?”
我伸手去抓。
她手一縮,我抓了個空。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蘇西指着門口的地墊。
上面印着我和顧言的頭像,寫着“惡犬”兩個字。
“跪下。”
蘇西笑盈盈的。
“在直播間幾百萬家人面前,跪下,磕頭。大聲說,之前是你撒謊蹭熱度,承認你兒子沒有自閉症,是裝的。我就把藥給你。”
安安在我懷裏痛苦地呻吟。
我看着那盒藥。
那是安安的命。
我慢慢彎下膝蓋。
膝蓋骨砸在堅硬地磚上,悶悶一響。
我咬破嘴唇,滿口血腥。
“咚。”
頭磕在地磚。
“是我撒謊。”
“咚。”
“是我錯了。”
“咚。”
“安安沒有病,是我裝的。我是騙子。求你,把藥給我。”
額頭劇痛,溫熱液體順着眉骨流下,糊住眼睛。
直播間裏提示音瘋了般響。
“感謝蘇蘇姐打假!”
“惡人終於低頭了!”
“跪得好!這種人就該踩腳底下!”
我抬起頭,滿臉是血,伸出通紅的手。
“藥......”
蘇西看着我伸出的手,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她拿着那盒藥,慢慢伸向我。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碰到藥盒的一瞬間。
手鬆開了。
藥盒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