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慧貞見陳霖生愣着神,對自己的要求不理不睬,頓時把小嘴撅得老高,能掛個油瓶。她習慣了陳霖生對她的寵愛和關注,此刻被無視,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驟然響起,打斷了慧貞的囂張氣焰。
陳霖生這一巴掌又快又狠,直接把她扇得眼冒金星,半邊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跪下!”陳霖生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冷厲。
慧貞完全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刺痛的臉,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長這麼大,陳霖生連重話都沒對她說過幾句,更別說動手了。她又疼又氣,五官扭曲在一起,尖聲叫道:“你瘋了!憑什麼打我?!”
“打你是讓你學規矩!跟老子說話,就這個態度?”陳霖生眼神冰冷,沒有一絲往常的縱容。
“女孩子的臉是能隨便打的嗎?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爹。”慧貞又恨又委屈,口不擇言地哭喊,“投胎到你家,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陳霖生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哦?覺得跟我當父女是倒了血黴?行,我現在就給你個機會,咱們立馬斷絕父女關系,你愛上哪兒上哪兒,我絕不攔着。只要你以後別跟人說我是你爹。”
前世,這個“好女兒”稍不如意就把“斷絕關系”掛在嘴邊。如今,這話由他先說出口,真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快意。
慧貞一下子噎住了,只是用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睛死死瞪着陳霖生,像是要把他的樣子刻進骨頭裏。這是她第一次挨打,第一次被如此嚴厲地呵斥,甚至要被趕出家門。
這屈辱,她記下了。
“怎麼不吭聲了?剛才不是挺橫嗎?”陳霖生步步緊逼,聲音陡然提高,“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重活累活一點不讓你沾,把你養得比小姐還金貴,你倒有臉說倒了八輩子黴?我告訴你,攤上你這種閨女,才是我陳霖生祖墳沒埋好。”
他聲色俱厲,氣勢駭人,別說慧貞被鎮住了,連一旁一直努力減少存在感的慧蘭,都嚇得小臉發白,身子微微發抖,她上次見爹爹發這麼大脾氣,還是多年前認定她“害死”娘的時候。
“你養我天經地義,誰讓你是我爹!但這也不是你打我的理由。”慧貞強撐着頂嘴,心裏還存着一絲僥幸,以爲父親只是一時之氣。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另一邊臉上。
“我就打你了,怎麼着?”
陳霖生懶得跟她多費口舌,跟這種被慣壞的白眼狼講道理,純粹是對牛彈琴,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她疼,讓她怕!孩子不服管教?打一頓就好了,給他一個“完整”的童年。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要是實在掰不過來,那就當喂了狗,趁早止損,總比繼續投入最後被反噬強。
“哇——!”
接連挨了兩巴掌,臉上疼,心裏更憋屈,慧貞終於徹底崩潰,放聲大哭起來,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看上去好不可憐。
然而,看着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陳霖生心裏沒有泛起半分憐惜,只有一片冰寒,他眼前浮現的是自己病重在床時,被這個好女兒和二女兒慧琴扇耳光、用枕頭活活悶死的慘狀。
那份痛苦和屈辱,刻骨銘心,如今,不過是連本帶利收回點利息罷了。這才剛剛開始,以後的日子還長,他有的是時間和手段,慢慢收拾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爹……您、您別生氣了,也別打三姐了……這,這要是傳出去,多不好聽……”慧蘭壯着膽子,輕輕扯了扯陳霖生的衣角,小聲勸道。
沒想到慧貞一聽這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嚎得更大聲了:“嗚嗚……就要傳出去,我就要讓全村人都知道陳霖生打閨女,讓他臭遍全公社,我還要去找支書,去找公社幹部告狀,把他抓去蹲大獄,讓他遊街。”
陳霖生根本沒理會慧貞的狂吠,只是低下頭,放緩了語氣對慧蘭說:“傻丫頭,你還小,不懂,爹沒打她,是她自個兒不懂事,非要用臉來硬蹭爹的手。”
慧蘭眨了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仰頭看着父親。她是年紀小,但她不傻啊……這話聽着,咋那麼不對勁呢?
陳霖生不再解釋,重新將冰冷的目光投向還在抹眼淚的慧貞:“你剛才說,想吃白面饅頭了,是吧?”
“不吃了!打死我也不吃你的東西,就算你現在給我包肉餃子,我也絕不會原諒你!我記你一輩子!恨你一輩子!”
慧貞梗着脖子吼道,眼神惡毒怨恨,要不是年紀小沒力氣,她恐怕真能撲上來跟陳霖生拼命。
“吃肉餃子?你想得倒挺美!”
陳霖生臉上那抹殘忍的弧度更明顯了,“陳慧貞,我告訴你,你沒那當少奶奶的命,就別得那一身少奶奶的病,從今天起,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慧蘭沒義務伺候你,還有,明天一早就給我去生產隊下地幹活,掙工分,一天掙不夠四個工分,你就別想端家裏的飯碗。”
大集體時代,一個成年壯勞力拼死幹活,一天也就掙十個工分,婦女的標準工分一般是七個,慧貞才十五歲,沒幹過重活,拼了老命一天能掙四五個工分頂天了,陳霖生這標準,幾乎是按她的極限頂格要求的。
前世的慧貞,十指不沾陽春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陳霖生恨不得把心掏給她。結果呢?換來的不是感恩,而是刻骨的怨恨。對這種天性涼薄的白眼狼,什麼溫情教育都是扯淡,棍棒加現實的壓力,才是唯一的“教育”方式。
“一天四個工分?!”
陳慧貞驚得忘了哭,尖叫起來,“我不去!我不會幹活!我長這麼大就沒下過地!”
這就是慣出來的毛病!都說富養女,可事實證明,對某些天性自私刻薄的人,你越是對她好,她越覺得理所應當,稍有不如意,就能恨你入骨,真正的富養,是精神上的富養,是教她明事理、懂感恩,而不是一味的物質溺愛。
“不會就學,誰天生就會幹活?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不幹活,就沒飯吃,咱們家,不養閒人!”陳霖生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此時的陳慧貞,還沒真正意識到,父親這番話不是在嚇唬她,而是在通知她一個必須接受的現實。
“憑什麼?憑什麼啊!你和慧蘭不是幹得好好的嗎?爲什麼非要逼我去,我不想幹。”陳慧貞又開始了她一哭二鬧的撒潑伎倆。
“你還有臉問憑什麼?”陳霖生厲聲斥道,“慧蘭九歲就能給家裏掙工分了,家務活樣樣拿手,你呢?十五歲的大姑娘,除了好吃懶做,你還會什麼?簡直就是個廢物!話我說最後一遍,不幹活,就餓着!沒人慣着你。”
別看這丫頭才十五歲,那心眼早就壞透了。平時做了什麼錯事,十有八九會賴到慧蘭頭上。慧蘭要是敢辯駁一句,回頭找個沒人的地方,她能對着慧蘭又打又掐,心腸不是一般的歹毒。
“那能一樣嗎?!”陳慧貞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徹底炸了毛,指着慧蘭尖聲道,“她是個沒人要的野種,我可是你親生的,我才十五,還是個孩子,你就想着不給我飯吃虐待我,天底下有你這麼當爹的嗎?別人家的爹媽都把閨女當寶貝疙瘩疼,你呢?自己沒本事掙不夠工分,就知道壓榨自己閨女,窩囊廢!”
生在這麼一個窮得叮當響、有爹沒媽的家,她已經覺得委屈至極了。現在這個沒用的爹,居然還要逼她像那個野種一樣去地裏受苦受累?她死也接受不了,至於慧蘭從九歲就開始幹活?那是她活該!誰讓她是野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