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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連保姆都不如。”
李娟糾正我。
“保姆至少還有工資,你只有一身病。”
這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裏。
李娟家的客房比我那個家還大。
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卻整夜失眠。
不是因爲不舒服,而是因爲習慣了壓抑。
“桂芬,起來吃早飯了。”
李娟端着一碗燕窩粥走進來。
“這是我親自燉的,趁熱喝。”
我接過碗,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是我幾十年來,第一次被人伺候吃飯。
“阿娟,我配不上你這麼好的碗…”
我看着手裏精致的瓷碗,又看看自己粗糙的手。
“說什麼傻話。”
李娟坐在床邊。
“你的錢是你一條魚一條魚殺出來的,分走一半是天經地義。”
“可王德發說,拆遷款是國家給的…”
“放屁!”
李娟打斷我。
“那房子是你們夫妻共同財產,拆遷款當然也是!”
“他就是想騙你,讓你淨身出戶!”
我低着頭,不說話。
“走,我帶你去買衣服。”
李娟拉起我。
“你這一身打扮,太顯老了。”
商場裏,李娟給我挑了一件米色的風衣。
“試試這件。”
我站在鏡子前,幾乎認不出自己。
鏡子裏的女人,穿着得體,氣質優雅。
哪裏還是那個在菜市場殺魚的賣魚婆?
“好看。”
李娟滿意地點頭。
“你本來就不醜,只是被那個家拖累了。”
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突然下定決心。
我不要再做回那個賣魚婆了。
手機突然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喂?”
“趙桂芬,你還有臉接電話?”
是王德發的大姐,王翠花。
“你一個老太婆,都六十了還作什麼妖?”
“大姐,我只是想治病…”
“治病?你是想分錢吧?”
王翠花的聲音尖銳刺耳。
“德發養了你四十年,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
“老不正經的東西!”
我還沒說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緊接着,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王德發的二哥。
“桂芬啊,你這樣做不對啊。”
“夫妻哪有隔夜仇?你這一鬧,讓德發多沒面子。”
“二哥,我得了病,他們不讓我治…”
“哎呀,那不是爲了孫子嗎?”
二哥打着哈哈。
“你都這把年紀了,就別折騰了。”
“回去吧,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多好。”
我掛斷電話,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家族群。
王德發在群裏發了一大段話。
“各位親戚,我老婆趙桂芬跟人學壞了,現在要跟我離婚分財產。”
“她在外面有人了,還跟着那個姓李的妖精學壞。”
“大家給評評理,這是人幹的事嗎?”
群裏瞬間炸開了鍋。
“天哪,桂芬你怎麼能這樣?”
“都六十的人了,還不安分?”
“就是,爲了錢連臉都不要了!”
我看着這些消息,手指發抖。
沒有一個人問我爲什麼要離婚。
沒有一個人關心我得了什麼病。
他們只關心,我是不是“不安分”。
王強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
“家門不幸,老媽晚節不保。”
配圖是我上李娟豪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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