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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的一個周二。
朋友圈的風向突然變了。
李浩不再發車了,改成發一些莫名其妙的抱怨。
“這幫送貨的有沒有點素質?滿嘴髒話!”
“什麼破規矩,晚給一天錢能死啊?”
我知道,摩擦開始了。
老彪那種人,做生意最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以前我對接的時候,都是提前做好請款單,盯着財務把錢打過去。
現在我走了,財務是舅舅的小姨子,也是個拖延症晚期。
再加上舅舅那個“能拖就拖”的壞毛病,肯定又要玩那套“資金周轉不開,下周再給”的把戲。
可惜,這套把戲對老實人管用,對老彪?
那是自尋死路。
果然,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前同事小王的電話。
小王跟我關系還行,是偷偷打給我的。
聲音壓得很低,像是躲在廁所裏。
“江哥!出大事了!”
“今天倉庫那邊來了十幾輛大卡車,把公司大門給堵了!”
“說是咱們違約,要拉走所有的原材料,還要咱們賠錢!”
我故作驚訝:“怎麼會呢?不是籤了合同嗎?”
“就是合同鬧的啊!”小王急得直跺腳,“那個供貨商領頭的,長得跟黑熊似的,拿着合同指着李總鼻子罵。”
“說咱們逾期付款48小時,觸發了什麼......什麼違約條款。”
“不僅要全額付款,還要交5%的違約金,每天5%啊!這簡直是高利貸!”
我心裏樂開了花,嘴上卻還要裝好人。
“哎呀,那李浩呢?他不是接手了嗎?讓他去談啊。”
小王差點哭出來。
“別提了!小李總剛出去裝逼,說人家是臭送貨的。”
“結果被那個領頭的......那個叫彪哥的,拎着領子直接給提溜起來了!”
“小李總嚇得褲子都溼了,現在躲在辦公室裏不敢出來呢!”
畫面感太強,我差點沒笑出聲。
“行,我知道了。不過我現在也不在公司了,這事兒我也管不了啊。”
掛了電話,我看着遠處波濤洶涌的大海。
這浪,才剛剛起呢。
舅舅,您的好日子,到頭了。
事情的發酵速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老彪這人,辦事從來不拖泥帶水。
一旦動手,就是雷霆手段。
他不僅堵了門,還直接停了供貨。
舅舅的公司是做代加工的,原材料一斷,生產線就得停。
生產線一停,那每天的損失就是幾十萬。
更要命的是,陳三娘那邊也發難了。
陳三娘供的是輔料,用量不大,但不可或缺。
她找了個理由,說李浩驗貨的時候態度不好,涉嫌侮辱她的人格。
直接啓動了那個“非質量原因退貨”的條款。
要求賠償合同總額的三倍。
舅舅當然不肯給,還在辦公室拍桌子罵娘,說要報警,要起訴。
結果律師來了,看了那份我精心準備的合同,臉都綠了。
“李總,這合同......籤的時候您沒看嗎?”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而且您還放棄了抗辯權。”
“這官司要是打,必輸無疑。而且一旦進入訴訟程序,您的資產可能要被保全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