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冷的電子屏幕光線，映亮了林曜布滿血絲的雙眼。

他所在的這間豪華書房，曾是他運籌帷幄、俯瞰濱海金融圈的王座，如今卻像一座精致的囚籠。

屏幕中央，是最新一期《濱海金融周刊》的封面，標題用觸目驚心的黑體字寫着——《從天之驕子到被告席？林曜的崩塌七十二小時》。

配圖不再是過往那些意氣風發的商業精英照，而是他三天前走出法院時，被無數閃光燈和話筒包圍，臉上混雜着錯愕與狼狽的瞬間。

他機械地滾動着鼠標，網頁下方的評論區如同一場審判的狂歡。

謾罵、嘲諷、落井下石，他都視若無睹。

直到一條被頂到最高的評論，像一枚無聲的子彈，擊中了他搖搖欲墜的防線：“真正的贏家，從來不在台前。”

轟的一聲，林曜的腦海裏仿佛有根弦被撥響。

記憶的洪流沖破閘門，將他瞬間拖回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他與蘇晚晴的婚禮剛剛結束，他親手設局，將顧慎逼入絕境。

在後巷的泥濘中，顧慎被兩個便衣死死按住，即將被押上那輛沒有標志的黑車。

隔着淅淅瀝瀝的雨幕，顧慎抬起頭，看向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自己。

那雙眼睛裏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絕望，只有一種平靜，一種近乎詭異的、仿佛在觀察某種自然現象的平靜。

那一刻，林曜以爲自己是在審判一只不知死活的螻蟻，他享受着那種掌控一切的快感。

可現在，那雙眼睛在他腦海裏無限放大，他第一次開始懷疑：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自己就已經輸了？

與此同時，濱海市一家頂級私人會所的會議室內，一場高度保密的私募閉門會正在進行。

化名爲“周默”的顧慎，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西裝，低調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像一塊投入湖中的石頭，悄無聲息地沉在水底，卻將周圍的一切波瀾盡收眼底。

會上，一名肥頭大耳的投資人端着酒杯，故作神秘地與鄰座交談：“聽說了嗎？蘇氏集團要換血了，蘇振邦對他那個女婿失望透頂，林曜很可能要被外派到海外分公司，名爲歷練，實爲流放。”

顧慎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僅此而已。

他面色如常，看上去就像聽到的只是無關緊要的天氣預報。

會議結束後，他沒有與任何人寒暄，徑直離場。

坐進那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後，他才對駕駛座上的老刀淡淡吩咐道：“去查查剛才說話那個胖子的底細，用‘沉星資本’的名義，給他正在募資的項目拋一筆小額投資意向。”

老刀有些不解：“老板，那項目我看過，風險很高。”

顧慎的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聲音平穩：“我投的不是項目，是人。我要在蘇家內部，安插一個能隨時聽到閒談的耳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場真正顛覆性的權力更替，往往不是始於董事會的決議，而是始於一句漫不經心的閒談。

城中的另一端，一家格調清幽的咖啡館裏，蘇晚晴將一個黑色的U盤，輕輕推到對面的方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