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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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和離之日還有五日。
太後宮中傳來懿旨,邀各家命婦入宮賞春。
我本欲稱病不去,傅雲舟卻一大早就等在院外。
“今日太後設宴,你身爲侯府主母,豈能缺席?”
我看着他殷切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麼。
太後最重規矩,若我不去,孟靜妤更沒有資格赴宴。
爲了讓她在人前露臉,他倒是費盡心思。
我知道這是離京前最後一次面對京城貴眷,特意選了件絳紫色宮裝。
既不失身份,也不顯張揚。
傅雲舟備好了馬車在府外等候,我下意識地將手遞給他。
他卻微微側身避開,目光閃爍:
“人多眼雜,注意分寸。”
我一怔,旋即明了。
果然,身後傳來孟靜妤嬌柔的聲音:
“姐姐也去嗎?雲舟哥哥,靜妤可否與姐姐同乘?”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嬌豔,一襲水紅色繡金海棠的衣裙,襯得她膚白如雪。
傅雲舟立刻道:“你身子弱,經不起顛簸,與我同乘吧。”
說着,他便要扶着她走向前頭那輛更寬敞華麗的馬車。
那是侯府主母的車駕。
“姐姐不會怪我占了您的位置吧?”
她怯生生地望我一眼,往傅雲舟身後縮了縮。
傅雲舟立即護住她:“疏桐不是小氣的人。”
雲袖氣得眼圈發紅:“夫人!”
我搖搖頭,沉默地走向後面那輛青帷小車。
車簾放下,隔絕了外界探究的目光。
行至半路,馬車忽然一頓。
原來是孟靜妤嫌車內炭火不足,傅雲舟便下令停車,讓人將我這車裏的銀絲炭也搬了過去。
雲袖再也忍不住:“侯爺!夫人還懷着身子,怎能受凍?”
傅雲舟隔着車簾,聲音冷淡:“靜妤咳疾犯了,受不得寒。疏桐素來體健,忍耐片刻。”
我按住雲袖的手,輕輕搖頭。
體健?
是啊,在他眼裏,我永遠是那個能騎馬、能射箭的將門虎女,堅不可摧。
卻忘了三年前爲了嫁他,我跪在父親門前三天三夜,落下病根,至今畏寒。
馬車再次啓動時,我的手腳已凍得麻木。
宴上,孟靜妤果然大出風頭。
不僅與其他女眷的問對如流,還當場獻上一曲歌舞。
琴音淙淙,舞姿曼妙,哪還有半分病態?
太後始終面色淡淡,直到孟靜妤獻上一尊白玉觀音。
“聽聞太後禮佛,靜妤特尋來這尊開過光的玉觀音,願太後福壽安康。”
太後瞥了一眼,淡淡道:
“哀家禮佛多年,深知佛在心中,不在物什。”
孟靜妤臉色一白,求助似的看向傅雲舟。
傅雲舟連忙起身:“太後,靜妤她......”
太後頷首,用眼神制止了傅雲舟的話,目光轉向孟靜妤:
“這位就是傅侯爺的表妹?”
孟靜妤忙起身行禮,姿態柔婉:“臣妾孟氏,參見太後。”
“抬起頭來。”太後語氣平淡。
孟靜妤抬頭,眼底帶着恰到好處的惶恐。
“果然好模樣,”太後輕笑一聲,卻突然用力地拍上桌面,生氣地質問傅雲舟:
“傅侯爺,哀家辦這個春日宴請的是各家正妻,你今日帶一個未過門的妾室赴宴,是看不起哀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