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院，裴鬱禾發了一通火，連周嬤嬤都好一頓罵。
出完氣，又問：“鋪子上都打點好了嗎？”
周嬤嬤垂着頭，小心的喘着氣："已經都吩咐了，賬冊都是備好的，三夫人看不到真的賬冊，不會發現有問題的。"
“那就好，告訴挽顏閣一聲，我最近少去，讓柳掌櫃盯着。”
“夫人放心。”
裴鬱禾平復了心情，一番梳妝打扮，簪上了她最喜歡的寶藍點翠珠釵。
林昭寧的臉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
她覺得晦氣，又將簪子拔下，換了一支。
謝懷國來海棠院用膳。
謝池緊隨其後。
“怎麼不見謝霧？”謝懷國掃視一圈。
裴鬱禾迎上來，溫柔似水，一雙美眸中透着壓抑的委屈，謝懷國看明白了。
坐下就拍了桌子：“是不是謝霧不來給你請安？”
“二爺，不能怪霧兒，妾身是她繼母非生母，她不來也情有可原。”裴鬱禾說完話，眼眶已經紅了。
謝池幫腔，將謝霧貶損的一無是處。
謝懷國氣得胡子直抖，喊來人：“去把大姑娘叫過來！”
桌子上菜都冷了，謝霧才到。
期間，裴鬱禾已經吹了不少耳邊風，明裏暗裏說謝霧偏幫外人。
燭火下，少女從容淡漠。
謝懷國質問她：“你爲何幫着三嬸欺負母親，奪你母親的管家之權？”
在他看來，裴鬱禾很辛苦，每每月初都要挑燈看賬冊，還要想着如何縮減府上開支。
能娶這麼個賢惠妻子，是他三生有幸。
這麼一看，謝霧就顯得可惡了。
“我不知道父親這話從何說起，侯府並未分家，無論是母親管家還是三嬸管家都是爲了侯府好，何來奪字？”
謝霧反問的謝懷國一時沒反應過來。
裴鬱禾自謝霧從偏院回頭，就沒討到一次便宜，看謝霧早恨上心尖了。
“霧兒，管家權是無關緊要，母親只是傷心，你寧願幫着三嬸都不願幫母親。”此時裝委屈，臉都僵了。
謝霧看着發笑，她道：“母親既然這麼說，那我理應幫母親。”
裴鬱禾一頓。
謝懷國快一步開口：“你真的能幫你母親？”
謝霧點頭：“我幫母親理一理賬吧，母親將府上賬本給我。”
“這怎麼能行呢。”裴鬱禾下意識拒絕。
謝懷國只當她怕謝霧累着，勸她：“你別總慣着她累着了自己，她也不小了，玥兒都能理事了，她也該學一學。”
謝池明白自己母親的顧慮，可他不認爲謝霧能發現什麼。
“娘，既然大姐姐想爲你分憂，那你把這幾年的賬本都給大姐姐看看。”
裴鬱禾一想，兒子說的對。
謝霧一個沒人教過的瘋子能發現什麼。
“那就辛苦霧兒了，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母親。”
厚厚的一沓賬本當晚就搬進了翠竹院，壘起來半人高，是要累死謝霧的意思。
當天晚膳，謝霧是在海棠院用的。
裴鬱禾很殷勤，一個勁的給謝霧夾菜，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爲她是慈母。
謝霧被惡心透了，早早的回了院子。
海棠院裏留下謝懷國夫婦，他提起了謝霧的婚事，說了謝老夫人原話。
裴鬱禾一聽，立即保證：“妾身定爲霧兒尋一門好親事。”
謝懷國拉着她的手：“歇息吧。”
......
謝玥在寒山待了一個月。
綠枝從外頭拿了不少東西進來，酒菜俱全。
“姑娘，吃一些吧，夫人特意讓廚房做了送來的，還是熱的。”
這一個多月，謝玥越發暴躁，倒是也知道吃食不能砸，忍着氣，飽餐一頓。
她問：“娘還有話傳來嗎？”
綠枝說：“年前是福慧長公主的壽辰，長公主最喜歡姑娘彈的曲子，夫人爲姑娘備好了衣裳，等着姑娘一鳴驚人。”
謝玥精致的小臉總算有了光彩，她又問：“謝霧呢？”
綠枝哼了一聲說：“老夫人說了，大姑娘名聲不好，不叫她出門丟人。”
謝玥笑的很歡。
“小賤人，等我回去有你好看！”
侯府廚房忙忙碌碌，芍藥從外面回來，陳婆子揪住她問：“送去給二姑娘的吃食都給周嬤嬤了嗎？”
芍藥垂着頭，輕輕點了點：“都給了。”
她性子悶又膽小，陳婆子對她指使慣了，天冷沒人願意跑腿，差事就落到了芍藥身上。
“二姑娘是要做王妃的人，我這也是爲你着想，哪日你重新得了二姑娘的眼還得謝謝我。”
又道：“以後給二姑娘院裏的吃食都你送去。”
“我知道了。”
清晨，掃了門前雪。
一封請帖遞上侯府的門。
頭一件事就是安國公府福慧長公主壽辰，她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滿京名流都會去。
“這次就由裴氏帶着玥兒去，國公府不比侯府，規矩多。”謝老夫人說。
忠勇侯府是武將之間家，又根基淺薄規矩不算嚴苛。
安國公府世代簪纓，屬於最頂層的門閥，規矩森嚴。
“母親，”陳氏想爲謝琴打算：“琴兒今年也十六了，是不是也該出去見見人？”
謝老夫人看了謝琴一眼。
她乖乖站着，比不得謝玥，也挑不出大錯。
她考量一番：“那便也帶上琴丫頭吧。”
謝霧坐着，卻無人問津。
突然，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玩笑般響起：“侯府還有一個嫡長女呢，祖母忘記了？”
謝老夫人瞪了謝藺一眼，嗔怪道：“霧丫頭病還沒好，不能見風。”
她哪是不能見風，她是不能見人。
謝霧心裏冷笑。
假模假樣的慈愛也要裝一裝，謝老夫人問謝霧：“你想和你母親同去嗎？”
這個時候懂事的人該順着話說不想。
謝老夫人顯然也這樣想。
沒想到謝霧絲毫沒聽懂弦外音一般，認真的點了點頭：“想去。”
謝老夫人：“......”
這話要怎麼接？
“大姐姐三年前當衆送繡帕給凌王的時候，可是鬧出了大笑話，你去安國公府，是想整個侯府都遭人恥笑嗎？”謝池翻出舊事。
不提還好，一提衆人臉色都變了。
謝懷國直接斥責謝霧，並且命令她：“好好在家裏待着。”
裴鬱禾假惺惺的補了一句：“等玥兒回來，讓她將國公府的熱鬧講與你聽。”
嘲諷之意明顯。
就在議定了時，管家拿着幾張請帖進來。
“老夫人，安國公府有請帖送來。”
裴鬱禾疑惑：“安國公府的帖子不是已經送上門了嗎，如何再送一次？”
管家：“是單獨給大姑娘的帖子。”
“你說什麼？”裴鬱禾站起來，以爲聽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