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磨盤一樣，沉重而單調地轉動着。陳鋒在白日的污穢勞作與夜晚的心界苦修間掙扎求存，肩頭的血痂結了又破，破了又結，手掌磨出的水泡也漸漸化爲粗糙的老繭。
石猴和王鐵柱的日子同樣不好過。石猴在藥田被呼來喝去，腰都快累折；王鐵柱在柴房揮汗如雨，五百斤的柴火任務如同大山。唯有陳大虎，憑借家裏的打點和那張巧嘴，在靈獸苑混得越發滋潤，偶爾還能得到些靈獸吃剩的、蘊含微弱靈氣的果核或肉渣，修爲竟隱隱有所增長，這讓他更加得意。
每月初一的清晨，是雜役處少有的、能讓人暫時忘卻疲憊的時刻。發放例錢和修煉資源的日子到了。
點卯過後，趙管事搬出了那個熟悉的小木箱。雜役弟子們排起長隊，一雙雙眼睛裏閃爍着壓抑的渴望。
輪到陳鋒他們時，趙管事看着名冊，慢條斯理地念着名字。 “陳大虎！”陳大虎上前，領到了五塊下品靈石和一顆“納氣丹”，還偷偷塞給趙管事一點好處。 “石猴！”“王鐵柱！”他們也依次領到了自己的五塊靈石和一顆丹藥。
最後是陳鋒。 他走上前，伸出手。 趙管事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手指在箱底粗糙的角落裏摳索了幾下，捻出三塊東西，隨意地丟在陳鋒攤開的掌心裏。
那不是五塊靈石。 只有三塊。而且色澤極其暗淡，表面坑坑窪窪，甚至有一塊缺了個角，裏面蘊含的靈氣微弱得幾乎感應不到。沒有丹藥。
陳鋒的手僵在半空。 “趙管事，”他的聲音幹澀，“份例……應該是五塊靈石，一顆丹藥。”
趙管事合上箱蓋，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他三角眼一翻，冷笑道：“份例？那是給對宗門有用的人的！你一個五行僞靈根，幹着最輕省的活，浪費宗門米糧，給你三塊破靈石已是天大的恩情！還想要丹藥？你配嗎？滾開！”
最輕省的活？浪費米糧？ 一股血氣猛地沖上陳鋒的頭頂。他每天在惡臭中累到虛脫，竟被如此輕描淡寫地抹殺和侮辱！
張吉不知何時晃了過來，陰陽怪氣地幫腔：“怎麼？陳鋒，你對趙管事的分配有意見？要不你這淨房的活兒也別幹了，去後山礦洞挖礦怎麼樣？那裏倒是不‘輕省’！”
後山礦洞！那是雜役處公認的死刑場！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更響了，卻無人敢站出來。
陳鋒的身體微微顫抖。他死死盯着趙管事那刻薄鄙夷的嘴臉，又掃過張吉幸災樂禍的表情和陳大虎在不遠處看戲的得意眼神。
他明白了。這是明目張膽的欺壓！
憤怒像毒火一樣灼燒着他，但他最終，還是強行將這口惡氣壓了下去。 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會招致更瘋狂的報復。
他緩緩低下頭，手指一根根收攏，緊緊握住那三塊幾乎毫無用處的碎石。 “……多謝管事。”四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低沉沙啞。
晚上，丙字柒號房內。 陳大虎故意把玩着自己那五塊靈石，嘖嘖嘲諷。 王鐵柱猶豫着拿出自己的丹藥想遞給陳鋒，石猴也想分他靈石。
陳鋒看着同伴們真誠卻同樣窘迫的 臉頰，用力搖了搖頭，推了回去。 “不用。”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你們自己留着，好好修煉。我的路，我自己能走。”
他的目光掃過手心裏那三塊殘破的靈石，眼神深處，卻燃起一簇冰冷而倔強的火焰。
宗門的資源指望不上了。 但他還有心界，還有《源初引》！ 別人修煉靠靈石丹藥，他陳鋒，就靠這偷來的時間，和這不滅的意志！
他將那三塊靈石隨手塞進包袱最底層，仿佛它們只是無用的石子。 然後，他閉上眼，意識沉入心界。
外界的屈辱和匱乏被瞬間隔絕。 在這裏，他擁有最寶貴的財富——時間。
現實奪走的，他要在這裏，加倍掙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