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迅速起身，在穿衣鏡前照了照，眼睛有點紅，還好不明顯。
手裏還抱着文件袋，胡亂丟到書桌上，翻出鑰匙。
周然深吸口氣推開門，樓道裏的感應燈亮起。
陸皖錚手裏拎着飯盒倚着牆，周然一出來差點撞他懷裏。
陸皖錚後退一步，掠了一眼門內情形，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
“我正打算敲門！”
周然關上門：“是我…冒失了。”
陸皖錚掠過她手裏抓着的鑰匙包，也不提進屋。
感應燈滅了，周然拍了拍手，燈重新亮起來。
開門這幾分鍾，周然想的很清楚。
陸家這層關系，並不打算讓楊昱知道。
一方面兩人未必能走長，另一方面楊昱今年晉升並不順利。
人急了什麼昏招都想得出，她不想給自己和陸家找麻煩。
“哥，我吃過了，不用…”
陸皖錚打斷她，“吃的什麼？”
周然：“外賣。”
陸皖錚微微彎腰，想看清她垂着的小臉。
“我在樓下站了兩個小時，沒見一個外賣。”
“周然你躲什麼？心虛了？”
周然趕緊解釋，“我沒有！”
微紅的眼眶盛着墨玉般的眼珠，大大的，蒙着一層水光。
陸皖錚不想再跟她玩什麼循序漸進。
“那我就不懂了，爲什麼哥哥關心妹妹需要這麼小心翼翼！”
周然縮在門口，仰頭望着他毫無雜念，坦蕩的眼眸。
回憶起兩人相遇以來的相處，確實沒有越界之處。
至於換藥，周然小時候大部分衣服都是他穿的。
這麼多年，兩人就荒唐過一次。
如今的陸皖錚身居高位，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周然被他這樣一問，心裏有點釋然。
緊接胸口像被掏空了一塊，連血帶肉的生挖，每呼吸一下都帶着痛。
或許他回來只是想好好跟她道個別，解決一下當年那件事。
陸皖錚留意周然臉上每一處微表情，也看清見她眼裏的光一點點消散。
他咬緊牙。
他今年36歲，而她只有28歲。
陸皖錚不知道經年分別，她的心還會不會被他一個人占據。
把飯盒塞到她懷裏，掩下眼底的疼惜，強迫自己離開。
“家裏就我一個人吃，遇到你喜歡的，我讓錢叔送過來。”
“往後沒什麼事我就不來打擾你們。”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準備離開。
周然目送他離開，感應燈再次熄滅，空調的胸口涌進穿堂風。
又空又冷。
周然記不清昨天是怎麼回到臥室的，早上起來才發現妝都沒卸。
匆匆收拾完出來，楊昱接着電話正在喝湯。
他掛了電話指了指桌上的飯盒，“排骨湯不錯，晚上再做點。”
周然看着空空的飯盒，心裏升起一陣厭惡。
似乎要填補生活的不如意，周然工作起來很賣力。
周然帶着楊洋試着敲開幾家客戶的門，在走訪中不斷完善話術。
坐在公園休息時，楊洋欲言又止。
周然重新調整了思路，開門見山讓楊洋有話直說。
楊洋抱緊牛皮紙檔案袋，“周周，林戎就讓咱們問她羅列的問題，你怎麼？”
周然並不隱瞞，“我發現了一些問題，所以想搞清楚。”
楊洋抱着檔案袋站起身，未褪去嬰兒肥的小臉皺巴在一起。
“周周，我想說，咱們單位工資不高，至少穩定，福利待遇也還行。”
“老胡要知道…肯定會打擊報復！我怕楊昱那層關系護不住你！”
周然合上筆記本，迎着刺眼的陽光，挺起胸膛。
“我不靠楊昱！”
她緩緩轉回視線，“楊洋，如果老胡問，往我身上推！”
周然此時惶恐的發現，這份無所畏懼的勁頭，很大一部分來源於陸皖錚。
他不會不管她。
楊洋咬咬嘴唇，“周周…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然拍拍她的肩膀，幫她拿起包。
“我知道，下午咱們分頭行動，做好錄音。林戎特意交代，問卷不能帶回家。”
下午的走訪不太順利。
吃了幾家閉門羹，還有要報警的，但結果是好的。
支持猜測的證據也越來越多。
甚至有的客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保單借款。
至於刷臉以爲是贈送必需環節。
而李海梅很謹慎，挑的都是年紀比較大，對手機操作不熟練的。
還有人問李海梅跟我是親戚，她不會騙親戚吧？
周然語塞。
收工之後，讓楊洋先回家，周然帶着資料回單位。
辦公室只有李雅庭在。
說胡總和林戎宴請督導的王老師。交代周把問卷放到林抽屜裏。
李雅庭正在給單位司機打電話，安排餐後接送。
李雅庭處理內部事務確實比周然得心應手。
遇到類似問題，她也會第一時間向她請教。
“庭庭，如果送胡總回家，幫我問一句，督導領導有沒有發來訪函？”
單位報銷餐費，需要對方單位的來訪函作爲佐證。
周然瞥了一眼李雅庭，如果她不方便，忙完走訪再去跟胡總要。
李雅庭笑着應下，“我報公車也需要的，提一嘴的事！”
周然把今天的走訪情況做了匯總歸納，發現楊洋也按照她的思路做了走訪。
周然望着楊洋空了的工位發了會呆，在她鍵盤下放了兩塊巧克力。
抱起問卷去打印室，保險起見還是留一份掃描件。
周然選了12層。
陳總辦公室在12層，復印室也比較安靜，機器也好用。
周然聽到走廊盡頭的門開了，快速關上打印室門。
關門聲引起陳越的注意，抬頭看過來。
周然每一步都走的很忐忑，快要擦肩而過時，心提到嗓子眼。
周然咽了口口水，恭敬的打招呼，“陳總好！”
胳膊刻意往外撇，故意露出白綠相間的走訪問卷。
陳越一如既往，先上下打量她着裝。
視線在醒目的白綠問卷上停留一眼，微微頷首朝衛生間走去。
周然沒把問卷放林戎抽屜，當着辦公室同事的面，籤了交接表，交給她。
接下來的時間，周然每天都在走訪交接之間重復。
又是加班一天。
周然看着錢叔送來的燕窩粥，胸口像堵了塊石頭。
陸皖錚除了派錢叔送宵夜，再沒出現過，連一條信息都沒有。
前所未有的失落像瘋長的水草緊緊纏住她的心，一陣陣心痛讓臉色白了白。
楊洋有些擔心的爬在工位隔板。
“周周，最近有好好吃飯嗎？你臉色很差。”
周然把粥碗遞給楊洋。
楊洋逼着她喝了半碗，另一半進了自己的肚子。
之後周然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
陳總很重視的結果就是周五進行模擬匯報。
今天林戎也留下加班。
計劃也要收網，周然沒忘提醒楊洋。
【明天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沖動！保存實力！】
楊洋發了個皺眉的表情。
【你才是！不要沖動！】
周然輕輕一笑，不沖動怎麼能逼退職場小人！
又怎麼能逼退巨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