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一回辦公室，同事楊洋就掛在她身上。
“周周！陸局帥不帥？！”
周然比楊洋早入司兩年，兩人走的很近。
“我…緊張的沒注意！”
楊洋肩膀耷拉下來。
“我聽金管局的同學說，新來的陸局長相帥氣，還指望你能拍張照片呢！”
周然打開電腦，“下回去金管局換你！”
楊洋笑着遞上一包餅幹，“你怎麼也是早我入司兩年的前輩。保護我！”
說完張開胳膊。
周然揮開她的胳膊，投入工作。
周然根據客戶提供的收益演算底稿，結合網上查到的資料。
總算明白這高收益是怎麼說服客戶的。
合同利率確定情況下，李海梅通過補貼本金的方式放大了收益率。
類似商場充多少送多少，合同保費100塊，客戶出90塊，相對的收益就上去了。
先不說‘送’的這部分，繳費是怎麼做到的。
應監管要求，保費收取基本都是銀行劃款。
周然一一調取客戶幾年的繳費記錄。
都是現金繳存！
周然握着鼠標的手心滲出一層薄汗，冷汗帶走她大部分體溫。
忽然想起以前在財務時，聽一位同事抱怨。
李海霞所在的分公司，現金收費最多，月底對賬難度大。
當時認爲是一句牢騷，現在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李海霞這樣體量的大總監，話語權很大。
眼前只是冰山一角，周然握緊水杯，想汲取幾份暖意。
楊洋敲敲工位隔板，用下巴指了指門口。
一連串小跟鞋噔噔聲傳來。
林戎走進來，路過兩人時撩了撩頭發，仰着頭走回工位。
不一會兒郵箱進了郵件。
周然點開林戎發的走訪提綱。
快速瀏覽一遍，發現引導性很強。
客戶作答只能選是或不是。
而背後的原因根本無法書寫。
難道客戶需求讓她一條條口述嗎？
周然郵件回復：可否加一條其他項，用來記錄開放性問題。
打印一些大公司調查問卷模板，親自去找林戎。
林戎蹙着眉，快速翻着問卷模板。
周然觀察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加了一句。
“這些都是跟單位名氣相當的企業模板，都會設置一部分開放性問題，挺專業的。”
‘專業’兩字，到底讓林戎眉頭舒展。
“好，我去跟胡總商量一下。”
周然軟軟的問：“胡總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開始走訪？”
說完抽抽鼻子，看來很不情願。
林戎掃了她一眼，“胡總說明天，我這就去請示一下。”
不到五分鍾，林戎回來了。
“小周，胡總去陳總那匯報工作。你先用這份提綱提前熟悉一下。”
周然站起身，“戎戎姐，公司規定走訪要兩個人…”
林戎也幹脆，指了指楊洋，“別人都忙，你倆關系好，你倆去。”
楊洋被點名，嘴都能掛油瓶了。
周然張了張嘴，改發信息。
約楊洋中午出去改善夥食。
一聽不用去食堂，楊洋很快回復了一個誇張的‘OK’表情包。
中午等電梯。
電梯門一開，裏邊站着省級公司一把手陳越。
兩人條件反射，齊齊縮脖子問好。
陳越上下打量兩人着裝，順帶幫兩人擋住電梯。
周然自進電梯就偷偷打量陳越。
他眉頭緊鎖，臉沉的能擰出水。
一出電梯，兩人發出劫後餘生的輕嘆。
楊洋偷悄悄問：“跟陸局匯報工作和陳總乘坐電梯，哪個更驚險？”
陸皖錚的臉毫無征兆浮現腦海，一抹紅暈幾不可見的浮上臉頰。
“都很驚險。”周然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等菜間隙，楊洋掃了眼周然旁邊的空位，有些悵然。
“雅庭最近都不跟咱們出來了。”
周然轉移話題，問爲什麼不開心。
楊洋打開了話匣子，“因爲總公司的課題…”
胡總交給楊洋一個總公司分派下來的課題。
總公司爲調動各省積極性，會給一點課題獎金。
楊洋正爲房租發愁，幹的十分賣力，經常加班。
楊洋端起水杯潤潤喉嚨。
“我就知道老胡加一個林戎進來沒安好心！”
“她就把我寫的東西復制粘貼成公文，就分走一多半獎金！”
周然試探的問：“胡總說你不會撰寫公文？”
楊洋點頭，眼珠子滴溜溜轉。
“你怎麼知道！下回我就跟胡總說我可以學！”
這不是學不學的問題，就算會，他也會找別的理由。
服務員上菜，兩人噤聲。
周然用公筷給楊洋夾了紅燒肉。
晶瑩雪白的米飯上躺着一塊紅燒肉。
楊洋眼睛彎彎，轉而又苦惱起來。
“吃了又會胖！”
周然回應，“開心要緊，減肥的苦以後再吃。”
兩人相視而笑，周然手機進了信息。
是陸皖錚。
【中午吃什麼？】
周然熄屏盯着眼前的菜。
清炒菜花是陸皖錚喜歡吃的。
剛拿起筷子，又進來一條信息。
是一張照片，餐盤裏幾乎都是素菜。
只有一個蝦仁玉米勉強算葷菜。
陸皖錚的信息緊接着進來。
【然然，不要不回復，或者拍張午飯照片也行。】
楊洋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問：“男朋友？”
恰好袁媽媽的信息進來。
就這一眼，楊洋看到信息內容。
“周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看的。”
周然輕輕搖頭，“沒關系。”
楊洋懊悔的再次道歉，“還是對不起！”
拜胡博所賜大家都知道周然家的情況。
楊洋不認爲周然像胡博說的無父無母性格孤僻，反而覺得她真誠穩重。
周然又看了一遍信息。
扶貧支教告一段落，袁媽媽這周回來，邀請她周六去家裏吃飯。
這些年因爲陸皖錚，袁媽媽總是很焦慮。
每次見面都讓她遠離陸皖錚。
兩人心裏都不舒服，也就默契的減少見面次數。
周然料想這次也還是老生常談，不免有些猶豫惆悵。
楊洋用公筷夾了塊雞丁放到周然一口沒動的米飯上。
“周周，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
楊洋喜歡有話直說。
周然抬眸，眼裏光暗了暗，沉默了兩秒，最終點頭。
“我也不喜歡回家，我媽總在催我找男朋友，催我減肥，催我給老胡送禮。”
“感覺我所有的生活她都要參與。可是每次我回家，飯桌上肯定都是我愛吃的。”
楊洋淡淡的眉毛舒展，目光柔柔。
“如果我媽什麼都不管，我才應該傷心吧。”
周然看着面前的菜花。
陸家、袁媽媽和她，又豈是一句兩句能說清的。
周然拿起筷子，“我準備采納你的建議。快吃吧！下午還要上班！”
下午上班，因記掛着訪談提綱，周然有些心不在焉。
快下班時，林戎又去找胡總。
不一會兒，踩着高跟鞋回來了。
臉上的輕鬆一掃而光，徑直走到周然面前。
“胡總還沒回來，先用第一版提綱。明天一早你們兩不用來單位，直接走訪。”
周然只覺手心冰涼。
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開始怎麼可能再修改。
沒有開放性選項，走訪還有什麼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