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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最後是被村民們撲滅的。
房子沒燒完,但半邊屋頂沒了。
林家人看着黑漆漆的殘垣斷壁,一個個面如死灰。
林大強捂着還在流血的腦袋,咬牙切齒:
“林小草,老子跟你沒完!”
“隨時奉陪。”
我坐在唯一的幸存的一張長凳上,手裏把玩着一把生鏽的鐮刀。
“不過大哥,你最好想清楚。下次我就不燒房子了,直接燒人。”
林大強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經過這一晚上的折騰,我在村裏的名聲徹底臭了。
沒人敢再靠近林家半步。
就連那個想買我的王二麻子,聽說我把親哥腦袋開了瓢,也嚇得連夜退了親。
對此,我非常滿意。
只要沒人來煩我,我樂得清靜。
接下來的幾天,林家人果然老實多了。
趙春花不敢再把好吃的藏着掖着。
每頓飯都規規矩矩地端上桌,也不敢克扣老爹的口糧。
林大強雖然恨我恨得牙癢癢,但礙於我有暴力傾向,也只能忍氣吞聲。
日子似乎平靜了下來。
這天,我剛從地裏回來,就看見家裏多了個陌生男人。
穿着的確良襯衫,帶着金絲眼鏡,一副人模狗樣。
看見我進來,林大強隨即堆起一臉假笑。
“小草回來了?快來見見,這是城裏來的陳幹事。”
陳幹事站起身,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着我。
“這就是林小草同志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我沒搭理他,徑直走到水缸邊舀了瓢水喝。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陳幹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不給面子。
林大強趕緊打圓場:
“陳幹事別介意,我這妹子脾氣直。”
“那個......小草啊,陳幹事是紡織廠的招工負責人,聽說咱們家困難,特意給咱們家送了個名額。”
“紡織廠?”
這年頭,進廠當工人可是個香餑餑,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
天上會掉餡餅?
果然,林大強接着說道:
“不過這個名額是給寶兒留着的。”
“但是寶兒年紀還小,陳幹事的意思是,讓你先去頂個班,等寶兒長大了再接你的班。”
聽聽,這算盤打得,我在隔壁村都能聽見響。
讓我去幹苦力,工資給他們養兒子,最後還要把工作拱手讓人?
“沒興趣。”
我放下水瓢,轉身就要走。
“哎哎哎,小草同志別急着走啊。”
陳幹事攔住了我,壓低聲音說道,
“只要你答應去廠裏上班,我不但給你安排個輕鬆的崗位,每個月還給你發三十塊錢工資。而且......”
他湊到我耳邊,噴出一股熱氣,
“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以後你想轉正也不是不可能。”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呢。
我冷冷地看着他:
“把你的狗嘴閉上,不然我不介意幫你縫起來。”
陳幹事惱羞成怒:
“給臉不要臉!你以爲你是什麼貞潔烈女?一個沒人要的潑婦!”
“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在村裏待不下去!”
“是嗎?”
“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說着,我順手抄起了靠在牆邊的鐵鍬。
陳幹事嚇得連連後退:
“你......你要幹什麼?我可是國家幹部!”
“幹部怎麼了?幹部就能耍流氓?”
我舉起鐵鍬就要拍。
林大強和林老太趕緊沖上來攔住我。
“小草你瘋了!這可是咱們家的貴人!”
“貴人?我看是人渣吧!”
我一腳踹開林大強,鐵鍬狠狠拍在陳幹事的肩膀上。
“啊——”
陳幹事慘叫一聲,捂着肩膀倒在地上。
“滾!再讓我看見你一次,我就把你那兩條狗腿打斷!”
“好!你等着!咱們走着瞧!”
說完,灰溜溜地跑了。
林大強氣得渾身發抖:
“林小草!你毀了寶兒的前程!我打死你!”
“來啊!”
我揮舞着鐵鍬,
“誰怕誰!”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都在幹什麼?”
我回頭一看。
一個穿着舊軍裝的高大男人站在門口,手裏還提着兩只野兔。
正是原主那個當兵失蹤了三年的未婚夫——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