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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不僅自己來了,身後還跟着村支書和幾個看熱鬧的村民。
這架勢,看來是要開批鬥大會啊。
趙春花像是看見了救星,顧不得臉上的疼,連滾帶爬地撲到林老太腳邊哭訴。
“娘啊!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林小草瘋了!她要殺全家啊!”
“你看把大強打成什麼樣了!還有我的臉......以後讓我怎麼見人啊!”
林大強也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支書,你看這瘋婆子,無法無天了!把她抓起來!送局子去!”
村支書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平時最講究面子和規矩。
“小草,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對你哥嫂動手呢?”
我理都沒理他,轉身盛了碗稀飯,端進屋喂給了老爹。
等老爹喝完了,我才慢悠悠地走出來。
“支書問我是怎麼回事?”
我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老爹,
“那你怎麼不問問他們,爲什麼要把癱瘓的老爹餓死?”
“爲什麼要把老爹的救命錢拿去買房?”
“爲什麼要爲了五百塊彩禮逼我嫁給一個傻子?”
周圍的村民開始竊竊私語。
“真的假的?這也太惡毒了吧?”
“你看老林頭瘦成那樣,多半是真的。”
“林大強兩口子平時看着挺老實的,沒想到這麼黑心。”
林老太急了,重重地頓了頓拐杖:
“胡說八道!我是短了這老東西吃還是短了他穿?那是他自己病了沒胃口!”
“至於你哥拿錢買房,那是爲了老林家的香火!你一個賠錢貨懂什麼!”
“賠錢貨?”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是賠錢貨,那你是老賠錢貨?還是老不死?”
“你!”林老太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你什麼你?”
我走到林老太面前,把原主那一雙滿是老繭的手伸到她面前。
“我從六歲就開始給全家洗衣服做飯,十二歲下地幹活掙工分。”
“林大強結婚的彩禮是我掙的,林寶兒出生的奶粉錢是我省出來的。”
“這個家哪一分錢不是我的血汗錢?現在你說我是賠錢貨?”
“還有你!”
我指着趙春花,
“你嫁進林家十年,地沒掃過一次,碗沒洗過一個。”
“整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睡,跟豬圈裏的豬有什麼區別?你也有臉罵我?”
趙春花被我罵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夠了!”
村支書喝止道,
“都是一家人,吵吵鬧鬧像什麼話!小草,不管怎麼說,打人就是不對。”
“趕緊給你哥嫂道歉,賠點醫藥費,這事就算了。”
道歉?
賠錢?
“支書,您是眼瞎還是心瞎?”
“我哥剛才要把我賣了,還要打死我爹,那是正當防衛!至於醫藥費......”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誰要是敢來硬的,我就一把火燒了這破房子,大家一起死!”
說完,我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火柴,“刺啦”一聲劃着,扔向旁邊的柴火堆。
幹柴遇烈火,火苗瞬間竄了起來。
“啊——着火啦!”
村民們嚇得四散逃竄。
林大強和趙春花更是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就連林老太也扔了拐杖,跑得比兔子還快。
只有村支書還在那跳腳:
“瘋了!真是瘋了!快救火啊!”
我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焰,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這日子,既然過不下去,那就誰都別想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