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團大廈頂層，空氣沉悶得如同灌了鉛。
安全主管張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辦公桌後的林正宏。他的背挺得很直，但肩部線條透出不易察覺的緊繃。
“董事長，追蹤信號……全部中斷。”張誠的聲音力求平穩，尾音卻帶着金屬摩擦般的澀意。
林正宏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無聲劃過，目光如隼。“原因。”
“不明。技術部檢查了所有環節，沒有任何幹擾跡象，也沒有設備故障。信號就像……憑空蒸發了。”
張誠停頓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所有一線追蹤小組，在信號消失前，都報告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感覺？”林正宏停下了手指的滑動。
“極度強烈的危險預感。根據他們的反饋，追蹤的目標……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人類。更像是某種……無法理解的存在。”張誠的聲音壓低了些，“有人形容像是突然被推到懸崖邊，向下望是無盡深淵。還有人說感覺自己瞬間從獵手變成了獵物，心髒擂鼓一樣，幾乎要沖破胸膛。”
辦公室裏陷入死寂。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流轉，映在林正宏臉上，光影交錯。他眉頭擰緊。追蹤一個被家族剔除的棄子，本該是手到擒來的小事。現在卻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這種來自一線人員，那些刀口舔血的老手口中的描述，已經超出了他以往對任何威脅的認知。
“查。”林正宏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帶着沉甸甸的份量。“動用一切資源，我要最確切的答案。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張誠喉結動了動，似乎想補充些關於“那可能不是我們能處理的範疇”之類的話，但最終只是低頭應道：“是。”
他轉身離開，腳步帶着一種不情願的沉重感。
林正宏獨自留在辦公室。他走到窗邊，俯瞰着霓虹閃爍的城市夜景。林凡。這個名字，第一次在他心底攪起一股冰涼的陌生感，甚至帶着點……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裏世界。
林凡緩緩收回外放的感知。系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逐漸淡去。
【反擊成功】
她大致能想象林家那邊此刻的兵荒馬亂。概念層面的力量扭曲，足以讓他們對她的實力評估產生天翻地覆的偏差。恐懼的種子，已經精準地投送過去了。
但這還不夠。精神上的威懾需要物理層面的“意外”來鞏固。追蹤的爪牙，必須徹底斬斷。
她調出系統界面，意識沉入其中，搜尋與林家相關的【行爲碎片】與【關系碎片】。正如墨塵所說，表世界的陰影之下，與裏世界的聯系千絲萬縷。
信息，在這裏是更直接的武器。
【系統分析中…】
【目標：林家當前雇傭的追蹤力量。】
【關聯碎片匹配…】
【定位追蹤源頭…】
屏幕上，幾個代號和組織名稱清晰地浮現出來。
“夜隼偵探社。”
“數據幽靈小組。”
“禿鷲。”
呵，名字起得倒是一個比一個唬人。都是表世界灰色地帶的“知名人士”，專幹髒活累活。可惜，在裏世界的信息網絡面前，他們的防火牆形同虛設，所謂的秘密不過是擺在桌面上的籌碼。
林凡甚至不需要動用自己在這個世界剛剛建立起來的微薄人脈。系統從浩如煙海的信息碎片中，已經高效地篩選、解析出這些目標的致命軟肋、商業上的死對頭、以及他們拼命想要掩蓋的那些足以讓他們身敗名裂的非法勾當。
【信息篩選完成。】
【生成匿名信息投放方案…】
林凡指尖在虛擬屏幕上劃過，快速審閱着系統生成的方案。
——將“夜隼偵探社”的核心客戶資料，包括一些敏感委托的細節，“不小心”泄露給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暗鴉信息諮詢”。想必“暗鴉”會很樂意接收這份大禮。
——把“數據幽靈小組”過去一年非法入侵數個大型商業數據庫，竊取商業機密的完整證據鏈，進行技術性模糊處理後，匿名打包發送給某個以鐵面無私著稱的國際網絡安全監督聯盟。讓他們嚐嚐被“幽靈”纏身的滋味。
——至於那個獨來獨往的“禿鷲”嘛……系統挖出了他早年犯下的一樁綁架案，當時他自以爲手腳幹淨，卻忽略了一個關鍵的目擊證人。現在，是時候讓那份塵封的證詞，“意外”地出現在一位剛剛退休、正愁沒事幹的老警探的私人加密郵箱裏了。這位老警探，可是出了名的犟脾氣，咬住就不會鬆口。
每一條方案都精準打擊在對方的七寸上，足以讓他們焦頭爛額，自顧不暇，甚至可能直接迎來滅頂之災。所有操作都將通過裏世界的匿名節點層層跳轉執行，源頭被抹除得幹幹淨淨，最終指向一片數據虛無。
林凡確認了執行選項。指尖輕點。
【投放執行中…】
【信息已送達。】
【操作痕跡清理完畢。】
成了。
她能想象到，表世界的某個角落，幾方人馬即將迎來的混亂與恐慌。這感覺，還不賴。
林家想要追蹤她？那就先讓他們自己的獵犬互相撕咬，或者被更強大的力量盯上吧。
解決了這些煩人的蒼蠅，林凡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回現實。她掂了掂手中的葉形掛墜，金屬的冰涼觸感讓她更加清醒。
林家的事，暫時可以放一放了。現在，該處理眼前這更重要，也更有趣的交易了。
“遺忘者”哈羅，他丟失的記憶碎片，還有這個神秘的掛墜。
她需要一個絕對安靜，不會被打擾的地方，來嚐試解讀這件物品裏可能隱藏的信息。
將掛墜小心收好，林凡轉身，沒入集市更深、更黑暗的角落。那裏，或許能找到她需要的寧靜。
【確認執行？】
“執行。”
指令確認。無形的信息流，如同病毒般，沿着裏世界的隱秘網絡擴散開去。
她關閉了系統界面，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仿佛只是隨手清理了幾只嗡嗡叫的蒼蠅。
接下來的幾天，林凡一邊尋找僻靜處研究那枚葉形掛墜，一邊留意着系統的反饋。
【檢測到目標‘夜隼偵探社’遭遇毀滅性商業打擊，核心業務癱瘓。】
【獲得【混亂碎片】x3。】
【檢測到目標‘數據幽靈小組’多名核心成員被捕，組織面臨瓦解。】
【獲得【恐慌碎片】x5。】
【檢測到目標‘禿鷲’因陳年舊案被重新調查，已確認失蹤，疑似潛逃。】
【獲得【驚懼碎片】x4。】
消息接二連三。那些試圖追蹤她的力量，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冰塊，迅速消融瓦解，留下一地雞毛。
林氏集團大廈。
林正宏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張誠站在他對面，匯報的聲音一次比一次低沉。
“董事長，夜隼那邊……被對手釜底抽薪，內部出了大問題，單方面終止了所有合作。”
“數據幽靈……被國際組織盯上了，自身難保。”
“禿鷲……徹底聯系不上了，警方那邊傳出消息，他多年前的案子被翻出來了，現在是通緝犯。”
林正宏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巧合？這麼多巧合撞在一起？”
張誠低着頭，冷汗幾乎要冒出來。“董事長，這……這不可能是巧合。”
傻子都看得出來。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精確地、冷酷地剪除他們延伸出去的所有觸手。打擊方式更是刁鑽，並非直接沖突，而是借力打力，讓他們雇傭的人因自身的污點而崩潰。
悄無聲息，卻又狠辣致命。
“查！給我查清楚！到底是誰！”林正宏的聲音壓抑着怒火，更像是一種無力的咆哮。
“查不到……”張誠的聲音艱澀無比，“所有線索都斷了。對方的手法太幹淨了，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像……就像是憑空操作一樣。”
恐慌。無力感。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籠罩着林正宏。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和影子搏鬥。對手在哪？不知道。對手多強？不知道。對手的目的？似乎只是……警告？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那股冰冷的、無處不在的壓力，正將他們步步緊逼。
林凡那邊。
【系統提示：吸收【恐慌碎片】x12，【混亂碎片】x9，【驚懼碎片】x4。】
系統面板上，代表情緒力量的數值輕微上漲。林凡對此反應平淡。這只是開始。林家欠她的，她會慢慢收回。
她收斂心神，目光重新落在那枚古樸的葉形掛墜上。林家的追蹤網絡已經廢了。短時間內，他們應該不敢再輕舉妄動。
現在，該處理哈羅的委托了。
她在一個廢棄倉庫的深處找了個角落，確認周圍沒有窺探。指尖撫過掛墜冰涼光滑的表面，開始集中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