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歷3025年7月22日,標準時09:00。
訓練艙區的燈光比往常亮了幾分。不是物理意義上的亮度提升,是某種心理感覺——當五個人再次站在各自的蛋形艙體前時,空氣裏少了些死寂,多了些……試探性的緊繃。像初春冰層下的第一道水流,微弱,但確實在流動。
趙山河第一個鑽進自己的VT-04號艙。經過昨天的成功測試,他走路的姿態都有些不同了——不是趾高氣揚,是一種終於找到立足之地的、略帶笨拙的踏實。進艙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蘇嵐的VT-02號艙,猶豫了一下,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你狙擊槍的冷卻回路,我晚上幫你看看。”
蘇嵐正調試數據板,聞言抬頭,沉默了兩秒,點頭:“好。”
這是三天來,趙山河第一次主動提出幫別人改造裝備。而蘇嵐的回應,是她第一次接受非系統優化之外的“幫助”。
李錚走向VT-03號艙時,腳步頓了頓。他看向陳明的VT-07號艙——那台最老舊的訓練艙,外殼上的劃痕在燈光下格外清晰。然後他看向張維的VT-05號艙,張維正低着頭檢查自己的操控手套,手指還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
“張維。”李錚開口,聲音不算溫和,但也沒有之前的火藥味。
張維猛地抬頭,像是被嚇了一跳。
“今天訓練,”李錚說,“你的控制網,盡量往右側布。我的沖鋒路線會偏左。”
他說完就鑽進艙體,艙門合攏,沒給張維反應的時間。
張維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慢慢點頭——對着已經關閉的艙門。然後他深吸一口氣,也鑽了進去。
陳明最後一個進艙。他站在艙前,環視整個訓練艙區。五座蛋形艙體像五枚等待發射的子彈,沉默地指向虛擬的戰場。他想起三天前第一次團隊訓練時的場景——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人,但那時空氣裏的敵意濃得像可以點燃。
現在呢?
現在至少有人開口說話了。
哪怕只是一句關於戰術的、幹巴巴的指令。
他鑽進VT-07號艙。神經接駁頭盔降下,熟悉的撕裂感傳來,然後意識沉入那片純白空間。
“場景載入:基礎巷戰地形包,編號CT-01。”
AI的合成音依舊冰冷,但今天聽起來似乎少了些審判的意味。
純白空間開始重組。龜裂的柏油路面、混凝土建築、廢棄車輛、傾倒的廣告牌——一切都和三天前一模一樣。甚至天空都是同樣的鐵灰色,連模擬風吹過時卷起的沙旋角度都分毫不差。
系統故意用完全相同的場景,讓對比變得赤裸裸。
五台機甲在街道東側現身。李錚的“泰山”、蘇嵐的“鷹眼”、張維的“蛛網”、趙山河的“魯班”、陳明的“啓明”。機甲還是那些機甲,但經過三天——尤其是昨天的技術突破後——有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蘇嵐的狙擊槍經過了陰陽魚緩沖改造,現在握在她機甲手裏時,槍身的能量流動顯示更加平穩。趙山河的工程機甲在腰間多掛了一個工具箱——不是虛擬道具,是他連夜用戰隊賬戶裏的信用點申請購買的真實配件,裏面裝着微型傳感器和快速維修工具。
最引人注目的是“泰山”。李錚昨天訓練結束後,主動找趙山河討論了關節改造的可能性。雖然時間太短還沒動手,但趙山河給他左腿膝關節臨時加裝了一個“榫卯結構緩沖墊”——用古建築鬥拱原理設計的減震裝置,理論上能降低沖擊時的能量損耗。
這些都是微小的改變,但改變本身就是信號。
“訓練目標:清除區域內的所有敵對單位。敵方數量:十。型號:基礎戰鬥AI‘哨兵’。”
系統倒計時開始:十、九、八……
李錚的手指搭在操控杆上。他沒有像三天前那樣提前將推進器推到預備檔,而是先看了一眼小地圖——蘇嵐的“鷹眼”已經選擇了一棟三層建築的屋頂作爲狙擊點,位置比上次靠左五米,視野覆蓋了街道中段。
五、四……
張維的“蛛網”向右側移動了半步,能量網發射器開始充能,但充能模式不是全功率,而是他昨晚在模擬器裏練習過的“分段蓄力”——可以在更短時間內發射多張小網,犧牲單網面積換取靈活性。
三、二……
趙山河的“魯班”蹲在地上,用工程掃描儀快速掃描了前方五十米的地形結構。數據傳到每個人的戰術界面上,標出了三處可能坍塌的牆體、兩處地下管道的薄弱點、還有一處廢棄車輛堆疊形成的天然掩體。
一。
“訓練開始!”
“泰山”沖了出去。
但這一次,沖鋒的速度不是100%,是85%。推進器的藍光比三天前暗了些,但機甲的姿態更加穩定。李錚沒有選擇標準的直線沖鋒弧線,而是先向右前方沖出十五米,然後突然一個急轉向左——這個變向點比他的習慣位置偏移了七米。
街道兩側的“哨兵”AI開始反應。四個從二樓窗口探出,三個從車後現身,還有三個從巷道轉出。它們舉起了脈沖步槍。
第一波射擊來了。
李錚沒有硬扛。在能量束即將命中的瞬間,“泰山”做了一個違反重裝機甲常規的動作——它突然下蹲,不是全蹲,是單膝跪地,讓上半身的高度降低了一米。這個動作讓三發原本瞄準的能量束從頭頂掠過,另外四發打在盾牌上,濺起火花。
代價是機甲停頓了0.8秒。
但對狙擊手來說,0.8秒夠了。
屋頂上,蘇嵐的“鷹眼”開火。
不是一發,是三發連續點射。第一發命中二樓最左側的AI頭部,第二發命中車後剛探出半個身子的AI能量核心,第三發打在巷道口的牆壁上——不是打偏,是計算好的彈道,能量束在牆壁上反彈,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擊中了第三個AI的肩部關節。
三殺。
整個過程只用了1.4秒。
李錚在頻道裏聽見了蘇嵐平靜的匯報聲:“左翼清除。”
沒有“幹得好”,沒有“謝謝”。只是簡單的戰場信息通報。
但這就夠了。
“泰山”重新站起,繼續沖鋒。這次它的目標是街道中央的那堆廢棄車輛——趙山河掃描標出的“天然掩體”。沖到掩體後的瞬間,李錚沒有停留,而是用盾牌猛地撞向車輛堆。
“砰!”
車輛堆被撞得向內凹陷,但沒有散架。這個撞擊的角度和力度是計算好的——趙山河的掃描數據顯示,這堆車輛的支撐結構很脆弱,如果從正面撞擊可能會引發坍塌,但從側面以特定角度撞擊,可以制造一個臨時的“傾斜掩體”。
果然,車輛堆向左側傾斜了十五度,形成一個可以遮擋右側火力的斜面。
“泰山”蹲在斜面後,暫時安全。
而這時,張維的行動開始了。
“蛛網”沒有像三天前那樣盲目布網。它向街道左側移動,在距離李錚二十五米的位置停下——這是控制型機甲的最佳掩護距離。然後它發射了第一張能量網。
網子的落點很奇怪——不是瞄準任何AI,是瞄準街道上空。網子在空中展開,沒有罩住任何目標,只是……掛在了兩棟建築之間的電線上。
接着是第二張網,射向右側地面,在距離李錚十米處展開。
第三張網,射向更遠的後方。
三張網形成了一個鬆散的、不規則的三角區域。從戰術角度看,這個布設毫無意義——網與網之間空隙太大,敵人可以輕鬆穿過。
但下一秒,所有人明白了。
剩下的七個AI開始向“泰山”的掩體包抄。它們分三路推進:兩個從左路,三個從正面,兩個從右路。
左路的兩個AI沖得最快。它們沿着建築牆根移動,試圖繞到掩體側面。
就在它們即將進入射擊位置時,屋頂上的“鷹眼”又開火了。
這次不是狙擊,是兩發快速射擊,目標是——掛在上空的那張能量網的連接點。
能量束精準命中。
空中的能量網墜落,不偏不倚,罩在了左路兩個AI頭上。網子的黏性材料瞬間鎖死,兩個AI被纏成一團,動作驟停。
0.5秒的停滯。
對狙擊手來說,足夠了。
蘇嵐的第三發、第四發點射接踵而至,兩個AI被先後“擊斃”。
“左路清除。”她的聲音依舊平靜。
此時正面的三個AI已經沖到掩體前十米處。“泰山”從掩體後閃出,盾牌在前,準備迎擊。
但它沒有直接沖上去。
李錚在頻道裏吼了一個字:“網!”
張維的手指已經按下了發射鍵。之前布設在右側地面的那張能量網突然收縮——不是整個網收縮,是網的邊緣向中心收攏,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剛好覆蓋正面三個AI前進路徑的“口袋”。
這個操作需要極高的精度,張維的手在抖,但網子還是勉強成型了。
三個AI中的兩個被網子邊緣絆住,動作一滯。第三個見勢不妙,向右側急轉——
轉進了趙山河預設的“陷阱”。
那處地下管道的薄弱點,在“魯班”提前設置的能量脈沖幹擾下,突然爆裂。高壓氣體和污水噴涌而出,雖然不是攻擊,但成功遮蔽了視線,讓那個AI失去了方向。
“泰山”抓住機會,沖出掩體,一拳砸在被網絆住的第一個AI身上,將其“擊毀”。然後它沒有追擊第二個被網住的AI,而是轉身沖向那個被污水噴了一臉的倒黴蛋。
這個選擇很聰明——被網住的AI暫時失去行動能力,可以先放一放。而被污水遮蔽的AI雖然沒受傷,但失去了感知能力,是更脆弱的獵物。
“泰山”的拳刃刺穿了那個AI的駕駛艙模擬模塊。
系統判定:擊毀。
此時,第二個被網住的AI終於掙脫了束縛,但它剛舉起槍,蘇嵐的狙擊就來了。一發爆頭。
正面的三個AI,全滅。
訓練開始到現在,用時一分二十秒。十名AI,已清除八名。
只剩下右路的兩個。
它們已經繞到了街道更深處,試圖從後方包抄。
李錚操控“泰山”轉身,準備追擊。但他剛邁出一步,就聽見陳明的聲音在頻道裏響起:
“停。”
“泰山”硬生生刹住腳步。
陳明的“啓明”教練機此刻站在街道中段,距離那兩個AI約四十米。它沒有武器,沒有裝甲,只有最基本的機動性。
但它在移動。
不是後退,是向前。
教練機以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向着那兩個AI的方向走去。這個動作太過反常,兩個AI的戰術邏輯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它們停下腳步,舉槍瞄準,但沒有立即開火,似乎在判斷這個沒有武器的目標想做什麼。
就在這時,張維的“蛛網”發射了第四張能量網。
網子的落點很奇怪——不是瞄準AI,是瞄準教練機身前五米的地面。
網子展開,鋪在地上,像一塊銀灰色的地毯。
教練機踏上了這張“地毯”。
然後,它開始……跳舞。
不是真正的舞蹈,是一系列快速、小幅度的、毫無規律可言的移動。側滑、旋轉、小跳、後仰——每個動作都很小,但頻率極快,組合起來完全無法預測。
兩個AI的槍口跟着教練機動,但每一次瞄準剛要鎖定,目標就移開了半米。它們試圖預判,但教練機的動作沒有模式,沒有節奏,像是隨機數生成器在控制一具機甲。
十秒。
兩個AI一槍未開。
而這十秒,足夠做很多事。
屋頂上的蘇嵐完成了狙擊槍的冷卻和重新校準。趙山河的“魯班”在後方布設了兩個臨時傳感器,鎖定了AI的精確位置。張維準備好了第五張網。李錚的“泰山”已經調整好角度,準備沖鋒。
“就是現在。”陳明說。
教練機突然停止移動,向後一個空翻,跳出了能量網的範圍。
兩個AI的瞄準系統終於鎖定目標,開火——
但槍口噴出的能量束,打在了突然收縮的能量網上。
張維的第五張網,在教練機跳出的瞬間收攏,剛好擋在了AI和教練機之間。能量束被網子的能量吸收材料抵消大半,殘餘的威力已經不足以擊穿教練機的薄弱裝甲。
而這時,“泰山”沖鋒到了。
不是直線沖鋒,是一個帶着弧度的、從側翼切入的撞擊。這個角度選得很刁鑽,剛好是兩台AI的射擊死角。
“轟!”
“泰山”的肩甲撞在第一台AI身上,將其狠狠砸進牆壁。第二台AI想要調轉槍口,但蘇嵐的狙擊到了——一發命中能量核心。
最後一台AI,被李錚從牆壁廢墟裏揪出來,一拳“擊毀”。
戰鬥結束。
用時:兩分零五秒。
全員存活。
系統提示音響起:“目標完成情況:敵方剩餘單位0/10,訓練成功。”
然後是更重要的數據:
“團隊協同指數分析:
陣型保持:14%(提升14%)
火力協同:8%(提升6.8%)
信息共享:3%(提升2.5%)
戰術配合:7%(提升6.7%)
綜合團隊協同指數:5.8%。”
觀察平台上,AI自動將三天前的那場訓練數據調出,並列顯示:
【7月19日訓練】
協同指數:0.7%
【7月22日訓練】
協同指數:5.8%
提升了5.1個百分點。
數字很小,小到在星際戰隊的標準裏依然是個笑話。
但對這支三天前還是散沙的戰隊來說,這是從零到一的突破。
從“完全沒有”到“有那麼一點點”。
五台機甲的駕駛艙陸續彈開。
李錚爬出來時,臉上沒有笑容,但額頭的汗水在燈光下閃着光。他看向蘇嵐的方向,蘇嵐剛從艙裏出來,正在整理數據板,感應到他的目光,抬頭,兩人對視了一秒,然後各自移開視線。
張維出來時腿有點軟,但他扶住艙壁站穩了,沒有摔倒。他看着自己的雙手,那雙手剛才完成了四次精準的能量網布設——雖然還有一次失誤,網子收縮慢了0.3秒,但比起三天前把自己纏成繭的慘狀,已經是天壤之別。
趙山河幾乎是跳出來的,他沖到陳明面前,語無倫次:“隊長你看到沒!那個榫卯緩沖墊!李錚沖鋒轉向的時候關節損耗降低了11%!還有蘇嵐的狙擊槍,連射穩定性真的提升了!剛才那三連發間隔只有0.28秒,標準型號至少0.35——”
陳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然後看向所有人。
五個人在訓練場中央站成一圈。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
許久,陳明開口:
“陣型保持14%,意思是你們大概記得隊友在哪裏,但經常忘了爲什麼要在那裏。”
“火力協同8%,意思是你們偶爾會注意到別擋住隊友的射擊線,但更多時候還是各打各的。”
“信息共享3%,意思是你們會在必要的時候說一兩句,但絕大多數時間頻道裏是死的。”
他頓了頓,看着四張表情各異的年輕面孔。
“但是。”
這個轉折詞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但是至少,”陳明說,“你們開始用眼角餘光看隊友了。”
他指向剛才戰鬥的幾個片段回放——
李錚沖鋒前看了一眼蘇嵐的站位。
張維布網時避開了趙山河預設的工程區域。
蘇嵐在狙擊間隙主動通報了“左翼清除”。
趙山河的掃描數據共享給了所有人。
“這些很小,小到在正規戰隊裏根本不值一提。”陳明的聲音很平靜,“但對我們來說,這是從‘五個人’變成‘一支隊伍’的第一步。”
他關閉回放。
“今天到此爲止。下午自由訓練,晚上復盤。明天開始,我們會面對更復雜的訓練場景。”
說完,他轉身離開。
李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開口:“隊長。”
陳明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三天後的預選資格任務,”李錚說,“我們能過嗎?”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陳明沉默了幾秒,然後說:
“如果你們能把這5.8%變成58%,就能。”
他走了。
訓練場裏只剩下四個人。
李錚看向蘇嵐:“你的狙擊數據,晚上給我一份。我需要知道你的最優射擊窗口時間。”
蘇嵐點頭:“可以。作爲交換,我要你過去三年所有戰鬥的沖鋒路線數據。我要重新建模。”
她又看向趙山河:“你的陰陽魚緩沖設計,能應用到機甲關節上嗎?如果可以,我需要你做一套下肢改造方案,提升我的狙擊位轉移速度。”
趙山河眼睛一亮:“能!當然能!我今晚就——”
“還有我。”張維的聲音突然響起,很輕,但清晰。
三人都看向他。
張維的臉有點紅,但他沒有低頭:“我的能量網布設模式……需要優化。蘇嵐,你能幫我分析一下布網的最佳時機和角度嗎?還有趙山河,有沒有辦法讓網子的收縮速度再快一點?”
蘇嵐和趙山河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點頭。
李錚看着這一幕,忽然想起了陳明單挑贏他後說的那句話:
“項羽勇冠三軍,爲何敗給劉邦?”
他現在有點明白了。
一個人再強,也只是一柄劍。
而一支隊伍,是一個完整的劍陣。
他轉身走向出口,走了幾步,回頭說:
“晚上八點,維修間集合。我們需要一套完整的、屬於我們自己的戰術。”
沒有人反對。
四道身影先後離開訓練場。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訓練場的監控系統正將今天所有的數據——包括那5.8%的協同指數,包括那些微小的配合瞬間——壓縮打包,傳輸到某個加密服務器。
服務器的另一端,阿爾法-7正在分析。
他的金色眼睛裏,數據流閃爍的頻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
“三天,從0.7%到5.8%。”他輕聲自語,“進步速度超出模型預測127%。原因……是什麼?”
他調出戰鬥錄像,逐幀分析。
當看到教練機用“隨機舞蹈”吸引AI火力時,他暫停了畫面。
畫面裏,教練機的動作看似毫無規律,但阿爾法-7的算法檢測到了一種深層的模式——那不是真正的隨機,是一種經過精心設計的“僞隨機”。每一個動作都在誘導AI的預測系統做出錯誤判斷,每一個變向都在引導對方的槍口偏移。
這種戰術思維,和三天前單挑中陳明對付李錚的方式,如出一轍。
引導。消耗。等待。
“陳明……”阿爾法-7關閉屏幕,“你在用你的‘歷史智慧’,教他們怎麼對抗‘算法’。”
他調出“高維意識載體特征庫”,輸入新的觀察數據。
匹配度:55%。
又上升了3個百分點。
阿爾法-7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禿頭鷹使館的人造花園裏,每一片葉子都在精確的位置上。那是算法計算出的最優排列,是完美的秩序。
但不知爲何,此刻他看着那片完美,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老的地球諺語——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
陳明帶來的,似乎就是一種“無常”。
一種算法最難計算的“變”。
星光照進房間,落在阿爾法-7臉上。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某種近似於“沉思”的東西。
而在觀察站的走廊裏,陳明正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的左手無名指上,青銅戒指微微發燙。
像是贊許,又像是……
預警。
窗外,虛擬的星空開始流轉。
距離預選資格任務,還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