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浮現出大夫的話,沈婉動了胎氣。
就是他辦差歸來那日,裴言聿打了沈婉,是不是就是那時動了胎氣?
若是自己再晚些時候回來,還不知他們要怎麼欺負沈婉!
思及此,裴斫年的火氣蹭地往上竄,生覺自己當時打裴言聿打得還不夠狠。
翌日。
宮中內侍監一大早奉聖旨而來,車騎將軍、內閣次輔隨同宣旨。
順國公府衆人跪了滿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沈氏女沈婉嫺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朕躬聞之甚悅。今內閣首輔裴斫年乃朕之肱骨,夙夜在公,恪盡職守,朕感念其爲國之功,今特爲其二人賜婚。欽此。”
裴斫年起身,接旨。
內侍監並不敢在裴斫年面前擺什麼架子,只笑着恭賀裴斫年,“首輔大人,好事將近,恭喜恭喜。”
裴斫年示意趙東遞去賞銀,內侍監假意推脫,如此與趙東一來一回,方才接過。
一旁的內閣次輔與車騎將軍亦走上前來,笑顏恭賀。
內閣次輔已經是知天命的年歲,車騎將軍亦是家中小輩都快要成親的年紀,如今瞧見這位年輕的宰輔終於定下了親事,實屬不易。
真不知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裴斫年折腰,一時之間對沈婉心生好奇。
只是裴斫年並沒有讓沈婉與他們過多寒暄的意思,想到她初初有孕,又動了胎氣,示意知春服侍沈婉離去。
內閣次輔因平日與裴斫年共事較多,彼此熟捻,瞧見他這副護犢的模樣,心中明白這是動了真心,笑着調侃,“咱們首輔大人還真是偏愛夫人。”
平日面無表情的裴斫年這時也難得帶了幾分笑意,“夫人年歲小,我若不護着,豈不要受欺負?”
沈婉有孕的事,裴斫年不欲聲張。畢竟是未成親就有了身孕,總歸於沈婉名聲有礙。
沈婉要嫁給裴斫年的事,給了順國公府衆人不小的沖擊。
饒是前幾日在老夫人院內,裴斫年已經說了欲娶沈婉之言,可府中衆人並未想到如此之快。
徐姨娘爲沈婉高興,她早就說自己這外甥女是個有福氣的,只是到底不曾想到這福氣如此厚重。
那可是裴斫年,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國公爺都要敬重幾分的人。
相比於徐姨娘,她的兒子裴言倫頗有幾分心碎神傷。
聽到徐姨娘在紫薇閣歡喜沈婉得了好歸宿,裴言倫紅了眼圈,“姨娘,表妹本該是我的。”
徐姨娘不意聽到兒子這一番話語,連忙斥道,“二郎,你這是說得什麼話?你如今已經娶了薛瑤,這話讓你媳婦聽到,她會怎麼想?且不說薛瑤,就是你六叔聽到,你也是給婉兒找麻煩!”
徐姨娘沒想到兒子這般糊塗,他都成親半年了,還心心念念着沈婉?
薛瑤也是個善妒的,剛嫁到順國公府時,沒少給沈婉找麻煩。
如今倒好了,沈婉以後是薛瑤的六嬸,倒也不必再怕薛瑤。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也許是裴言倫真的愛沈婉,他根本接受不了沈婉要嫁給裴斫年的消息,沖進徐姨娘懷中,抱頭痛哭,“姨娘,我真的很愛表妹。我不想她嫁給六叔。”
徐姨娘又驚又氣,“閉嘴!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
心中煩躁兒子的昏頭,徐姨娘只覺得頭疼又犯了,當即皺眉喚着丫鬟,“快過來給我揉揉額頭,這會兒又疼的厲害。”
瞧見母親頭疾發作,裴言倫不敢再胡鬧,擦了眼淚,準備離去。
臨行前,徐姨娘又反復叮囑裴言倫莫再口出狂言,安生與薛瑤過日子。
裴言倫應下。
回到自己院子裏,裴言倫狂飲起了酒。
小廝知道主子心情不悅,不敢規勸,想着不過飲些酒,出不了什麼事。
裴言倫執起酒盞一杯杯地喝,而後又覺得不過癮,竟直接端起酒壺,就着壺口往嘴裏灌。
嘴中喃喃道,“表妹”。
過了許久,桌案前已經是一壺壺空酒瓶,酒皆已盡。
裴言倫起身,出了院子。
小廝生怕出什麼事,拉着裴言倫,不讓他出院門。
裴言倫卻一把揮退仆從,抬步離去。
他去了蒹葭院。
彼時沈婉正喝着安胎藥,藥是昨日大夫開的,吩咐每日早中晚各一次,喝上半個月,胎像便可坐穩。
沈婉並不愛喝,覺得藥澀苦。
裴斫年自然知道沈婉的性子,特意派過來兩個丫鬟,武功頗高,名曰保護沈婉,實則還有看管之意。
沈婉忿忿抗議,裴斫年卻不由她。
甫一瞧見裴言倫走進來,沈婉嚇了一跳。
裴言倫滿臉通紅,一身酒氣,熏得沈婉胃裏又是一陣翻滾。
兩個丫鬟擒住裴言倫,不讓他再靠近。
裴言倫昏昏沉沉之間,竟看見沈婉在自己眼前,還以爲是做夢,哭泣道,“婉兒,我想你了,婉兒,你爲什麼不要我了,你不就是想做正妻嗎?我現在就休了薛瑤,娶你,好不好?你不要嫁給六叔。”
沈婉看到可憐兮兮的裴言倫,生出幾分惻隱之心,又因爲他的話驚懼交加,這要是讓裴斫年聽到了,還不知道男人怎麼生氣呢。
當即吩咐道,“他喝醉了,淨說些胡話。你們將快他送回去。”
只是裴言倫注視着眼前雲鬢霧靄的女子,說什麼也不願離去,掙脫開那兩個丫鬟的束縛,走上前抱住了沈婉,“婉兒,我真的錯了,你不要嫁給六叔好不好?”
沈婉躲避不及,被裴言倫抱住,男子身上的酒氣直往沈婉鼻息上竄,讓她幾欲幹嘔,又嚇得她小腹微微墜痛。
好在那兩個丫鬟是習武之人,力氣不輸男子,連忙走上前,一下將裴言倫拽倒在地。
知春見沈婉臉色不對,近身問道,“姑娘,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