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了頓，又補充道。
我已經寫了和離書，也表明了我的誠意。
你若是今日不籤，我明日還會來找你，後日也會，直到你籤字爲止。
王爺日理萬機，想必也不想被這種事纏身吧？”
顧夜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顯然是被我說中了心事。
他確實日理萬機，平日裏應付朝堂之事已經夠累了，自然不想再被雲夢姝糾纏不休。
林婉柔指尖攥着繡帕，指節微微泛白，見顧夜珩眉宇間的緊繃有了一絲鬆動，連忙上前半步，輕柔地拉住他的衣袖，聲音柔得像浸了蜜的春露。
“珩表哥，王妃姐姐既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可見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不如……不如就聽聽她的？也省得你被這事擾了心神。”
停頓片刻，又柔聲補充：“再說了，珩表哥，你與姐姐若是當真緣分已盡，強綁在一起也只會彼此煎熬。”
婉柔雖不懂朝堂大事，但也知道舒心度日才是正理。
姐姐只求一個和離，分文不取，這般坦蕩，想必也是真心爲你着想，不想拖累你。
顧夜珩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和離書上，又轉向身旁垂眸斂目的林婉柔。
她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透着幾分小心翼翼的期盼，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我知道，他此刻已經有些動搖了。
我趁熱打鐵，將和離書又往前遞了遞：“王爺，你就籤了吧。”
“你看，和離書我都寫好了，籤字畫押不過是舉手之勞。籤了之後，我們各自安好，你再也不用被我這個‘麻煩’糾纏，多好。”
顧夜珩盯着和離書看了許久，仿佛要在紙上看出一個洞來。
終於，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着我：“你當真分文不取？只求和離？”
“當真！”我立刻點頭，生怕他反悔，“我雲夢姝今日在此立誓，和離之後，絕不帶走王府一針一線，也絕不以任何理由糾纏王爺和林小姐！”
顧夜珩的眉頭皺了皺，林婉柔連忙上前，聲音依舊柔婉卻帶着幾分篤定。
“珩表哥，姐姐都立誓了，你便信她一次吧。她素來言出必行，想來不會食言的。”
她說着，抬眼望向顧夜珩，眼底的光芒亮得驚人，“你若是籤了，往後也能安心處理朝堂之事，婉柔……婉柔也能時常伴在你身邊，爲你分憂解勞。”
這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顧夜珩看了一眼身旁滿心期待、眼含星光的林婉柔，終究還是接過了我手中的和離書。
他從腰間取出隨身攜帶的玉佩印章，指尖微動，正要蓋下去。
“等等！”我忽然開口，顧夜珩的動作一頓，眼神警惕地看向我，“你又想幹什麼？”
“沒什麼，”我連忙擺手，從袖中取出一方印泥，遞了過去，“印章要蘸印泥才管用，不然字跡不清晰，衙門那邊恐怕不認可。”
顧夜珩的嘴角抽了抽，顯然是沒料到我考慮得如此周全。
林婉柔也跟着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輕聲道：“還是姐姐想得周到，這樣一來，也免得日後再生枝節。”
她的聲音溫柔和煦，像是在真心爲這事感到順遂。
顧夜珩接過印泥，蘸了蘸，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說：“你可別後悔。”
說完在和離書末尾的男方位置，重重地蓋下了自己的印章。
紅色的印章印在宣紙上，格外醒目，也像是一顆定心丸，讓我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大半。
“好了，籤完了。”顧夜珩將和離書扔回給我，語氣依舊冰冷，“現在可以走了，別再在這裏礙眼。”
“好嘞！”我連忙接過和離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懷中貼身收好，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謝謝王爺成全！我一定不後悔！”
“王爺，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了。”
林小姐，我們走吧，現在去衙門，還能趕在下班前辦完手續！
林婉柔臉上的欣喜再也掩飾不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連忙點頭：“好，好。”
她快步走到我身邊，並肩而行時，還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聲音帶着一絲雀躍。
“姐姐，真是太好了，往後你也能自由自在的，不用再受王府的束縛了。”
她的語氣真摯，若不是我知曉劇情，恐怕真要以爲她是真心爲我高興。
顧夜珩看着我們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臉色依舊算不上好看，但也沒有反對。
他率先邁步，朝着王府大門的方向走去，玄色的身影在花木掩映中，顯得有些倉促，卻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林婉柔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顧夜珩的背影，腳步下意識地加快了幾分，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卻又顧及着身旁的我，只能克制地保持着距離。
她時不時抬眼望向顧夜珩，眼神中滿是嬌羞與憧憬，連帶着腳步都輕快了許多，繡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和林婉柔跟在後面，青禾等人連忙跟上。
走在花園的石板路上，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摸了摸懷中的和離書，感受着那微微的涼意，心中充滿了期待。
只要過了衙門這一關，我就能徹底擺脫顧夜珩，擺脫這座王府，帶着我的孩子，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林婉柔忽然側過頭，對我柔聲道：“姐姐，你往後打算去哪裏定居？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跟我說，珩表哥他……他應該也會願意幫襯你的。”
她說這話時，眼神閃爍了一下，顯然是想在我面前維持着善良溫婉的形象，同時又不忘提及顧夜珩。
我淡淡一笑：“多謝林小姐好意，我只想找個清靜地方，安穩度日，就不勞煩王爺和小姐了。”
林婉柔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溫婉的模樣，輕輕點頭：“也是，姐姐素來喜歡清靜。不過，不管怎樣，今日能順利和離，總是一件好事。”
她頓了頓，又看向顧夜珩的背影，聲音低了幾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憧憬。
“往後，珩表哥也能專心於自己的事業，不用再爲兒女情長分心了。”
我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林婉柔，你以爲我離開之後，你就能如願以償地嫁給顧夜珩，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嗎？
這本書的劇情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顧夜珩此人，涼薄自私，心中只有權力和他所謂的大業，即便是對林婉柔這個白月光，也未必是真心實意。
你今日有多期待，他日可能就會有多失望。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從今往後，顧夜珩是你的，王府是你的，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也都留給你。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順遂，歲月靜好。
想着想着，王府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林婉柔的腳步愈發輕快，眼神緊緊鎖在顧夜珩的背影上，臉上滿是即將得償所願的喜悅。
我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腳步，朝着門外走去。
衙門，我來了。自由，我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