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風剛吹起他草繩扎的發梢，陳長生就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低頭瞅了眼腳底下那片被自己用靈氣凝出來的水蓮蒲團，還挺結實，坐上去不晃也不溼褲襠，比妖市那破石頭舒服多了。
他盤腿一坐，翹起二郎腿，從懷裏摸出個啃了一半的靈果，咬了一口，邊嚼邊眯眼望着遠處翻騰的浪花。
“剛才那小狐狸練得挺快啊。”他嘟囔，“就是罵人時底氣不足，像在撒嬌。得加錢。”
話音未落，海面猛地炸開一道水柱。
一個滿臉橫肉、青面獠牙的夜叉從水裏竄出來，手持一杆鏽跡斑斑的長槍，槍尖還在滴泥漿，跟剛從魚塘撈上來似的。
他瞪着銅鈴大眼，一指陳長生：“何方妖孽！竟敢擅闖東海重地，還敢踏浪結蓮，裝什麼高人？滾下去！”
陳長生慢悠悠咽下果肉，抹了把嘴：“你這長相，是小時候被門夾過腦袋吧？還是爹媽生你時忘了點眼睛？”
夜叉一愣，差點從水柱上栽下來。
“你說啥？！”
“我說。”陳長生歪頭，笑得人畜無害，“你這張臉，放深海裏都能嚇退鯊魚。龍宮招人不看臉也就算了，怎麼連智商檢測都省了？”
夜叉氣得渾身發抖，槍杆子都開始冒黑煙：“好膽！我乃東海巡海執事，掌巡天巡察令，見你不合規制，當場拘拿！”
他話音剛落，長槍一抖，帶起三十六道水浪，直刺陳長生胸口，招式狠辣，氣勢洶洶。
可惜——
陳長生抬手，兩根手指輕輕一捏。
咔嚓。
槍尖斷了。
不是折，是碎。
像捏爆了個脆皮燒餅，粉末順着指縫簌簌往下掉。
夜叉傻眼了。
“你......你......”
“哎喲。”陳長生甩了甩手，仿佛沾了髒東西，“你這槍是不是百年沒保養？鐵鏽都長蘑菇了，再這麼下去，怕是要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
夜叉怒吼一聲，雙手握槍杆，灌注全身法力，整片海域都在震顫。
“給老子——死！”
轟！
槍影如龍，裹挾千層巨浪，直撲而下。
陳長生連屁股都沒挪。
他只是抬起右手，食指輕輕一彈。
叮。
一聲輕響。
下一瞬，夜叉整個人像被雷劈中的蛤蟆，嗖地倒飛出去，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砸進遠處一道深不見底的海溝。
噗通！
水花四濺。
過了好幾秒，才見他腦袋浮出水面，口吐白沫，手裏還死死攥着那截禿槍杆。
“咳咳......你......你等着......我回去稟報龍王......”
陳長生拍拍褲子站起身，沖他揮揮手：“等等，哥還有句話！”
夜叉抹了把臉，警惕地往後縮：“你......你想怎樣？”
“回去告訴你們龍王。”陳長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就說他閨女那條繡着金鯉花紋的粉紅內褲，是我偷的。”
海風靜了。
浪也停了。
夜叉瞪着眼，嘴巴張得能塞進整個蟠桃。
“你......你瘋了吧？！”
“騙你的。”陳長生聳聳肩，“但你信不信，等你遊回龍宮，這句話已經傳到敖廣耳朵裏了？”
夜叉臉色由青轉紫，再由紫轉綠，最後直接憋出一口血，轉身譁啦啦往海底猛扎。
“我必奏明此事！！你等着被五雷轟頂吧！！”
陳長生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悠悠嘆了口氣。
“現在的基層執法人員，心理素質太差。一點玩笑都開不起，難怪龍宮管理混亂。”
他重新坐下，順手從袖子裏掏出一顆新泥丸，在指尖轉着玩。
“不過嘛......這話要是真傳進龍宮，那樂子可就大了。”
他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龍女要是知道有人偷她內褲，會不會親自來抓我？嘖，那腰身，那長腿，那尾巴......”
正美滋滋腦補着，忽然感覺背後一涼。
回頭一看，啥也沒有。
只有海浪輕輕拍打着虛凝的水蓮。
“嗯？”他皺眉，“難道是錯覺？”
下一秒——
轟！！！
一道粗壯水柱從他腳邊炸開，浪花沖天。
緊接着，夜叉又冒出來了，頭發散亂，眼眶發黑，像是剛被十個暴龍追了八百裏。
“你......你還在這兒？！”他嘶吼，“我已經報上去了！！龍宮震怒！！你死定了！！”
陳長生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剛走？怎麼又回來了？遊一趟海底就爲回來通風報信？你們龍宮快遞這麼高效的？”
“我不是......”夜叉喘着粗氣，“我是被一股暗流卷回來的......好像是......龍宮禁制自動觸發了......”
“哦。”陳長生恍然大悟，“原來真傳進去了。我還以爲得加個轉發才火。”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手腕。
“那你回去再添把火。”
“什麼？”
“你就說。”陳長生湊近，壓低聲音，“那條內褲我現在正當抹布使，擦完鞋底還拿來包燒雞。”
夜叉瞳孔地震，整個人搖晃兩下，差點當場暈過去。
“你......你這是褻瀆神威！！”
“別激動。”陳長生拍拍他肩膀，“你要真覺得丟人，不如勸龍王改個家規——閨女內衣得鎖保險櫃。不然下次丟了，還得賴我。”
夜叉嘴唇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幹脆一頭扎進海裏，逃命似的狂遊而去。
陳長生看着他背影，搖頭嘆息：“這屆夜叉不行。扛不住梗，還愛較真。建議龍宮開個心理輔導班，專治玻璃心。”
他重新坐下，從葫蘆裏倒出點酒，抿了一口。
“不過話說回來......龍宮反應這麼快？禁制都能自動播報八卦？”
他眯起眼，忽然意識到什麼。
“該不會......系統偷偷聯網了？”
【叮！】
腦中果然響起一聲清脆提示。
【嘲諷成功！目標：巡海夜叉（修爲金丹境）】
【獲得嘲諷值+25】
【當前總嘲諷值：48/100】
【檢測到目標情緒波動劇烈，觸發額外加成：+5嘲諷值】
【累計嘲諷值已達53，即將解鎖首次大獎抽獎資格，請宿主做好準備】
陳長生咧嘴笑了。
“爽。”
他仰頭喝盡杯中酒，隨手把酒杯往海裏一扔。
杯子沉到一半，被一條路過的大魚一口吞了。
那魚身子猛地一僵，翻了個白肚，緩緩下沉。
“嘖。”陳長生搖頭，“這年頭，連魚都開始微醺了。”
他正要閉目養神，忽然海面泛起一圈詭異漣漪。
不是浪，也不是風。
像是有人在海底，用指甲輕輕刮着海平面。
陳長生睜開眼，眯了眯。
“又來？”
漣漪越擴越大，中心處漸漸浮現出一道模糊人影。
不是夜叉。
也不是龍族。
那身影越來越清晰，披着黑色鬥篷，手裏拎着一盞幽藍色燈籠，燈籠上寫着兩個字——“冥差”。
“奉地府勾魂司令。”那冥差聲音沙啞，“查得爾等方才言語涉及天庭貴胄私密之物，涉嫌擾亂三界秩序，特來傳訊問話。”
陳長生一愣。
隨即哈哈大笑。
“地府也來湊熱鬧？你們閻王是不是閒出屁了？”
冥差不爲所動：“請隨我走一趟。”
“不去。”陳長生擺擺手，“我正等人來打我呢。你這一走，主角戲份不就沒了？”
冥差舉起燈籠，幽光一閃：“若拒傳喚，當場拘魂。”
陳長生歪頭一笑：“你確定？”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冥差身後。
“你看那是誰？”
冥差本能回頭。
海面上空無一物。
等他再轉回來時——
陳長生不見了。
只有那盞幽藍燈籠，孤零零漂在水面上，燈芯還在燃燒。
冥差呆立原地。
忽然，頭頂傳來聲音。
“喂。”
他抬頭。
陳長生正倒掛在一朵積雨雲底下，兩條腿晃來晃去，嘴裏叼着根狗尾巴草。
“你這燈籠挺好看。”他說，“送我吧，回頭給我未來媳婦當夜燈。”
冥差怒吼：“你竟敢戲耍陰司！”
“不是戲耍。”陳長生咧嘴，“是嘴炮教學第一課——《如何讓對手回頭就丟人》。”
他彈指一彈。
啪。
燈籠熄了。
冥差的身影瞬間淡化，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
“下次換個厲害點的。”陳長生打了個哈欠，“派個黑白無常來，起碼能陪我嘮五句。”
他翻身躺回水蓮，雙手枕在腦後。
“現在嘛......”
他望着龍宮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就看你們是派女兒來，還是派兒子來了。”
遠處海平線，一道金色雲霞緩緩升起。
雲中隱約有龍吟之聲。
陳長生眯起眼。
“來了？”
他慢悠悠坐直身體，整理了下麻衣領子。
“這次我要說——她內褲其實是借的，還沒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