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渡的思緒漫無邊際地飄着,指尖劃過抽屜邊緣,從辦公桌左側抽屜的第一層,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
指尖捻開袋口,抽出裏面的資料,第一頁便是沈嬌的證件照。
照片上的她眉眼彎彎,臉頰帶着幾分嬰兒肥,眼神清澈透亮,像淬了晨露的桃花,幹淨得不含一絲雜質。
資料上的介紹簡潔明了。
夏國頂尖舞蹈學院提前畢業,主修古典舞。
鋼琴、大提琴、古箏更是樣樣精通,妥妥的才女。
只是文化課成績平平,唯獨心理素質一欄,赫然標注着滿分。
況渡看着那行字,眼底掠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想起沈嬌捧着雞爪啃得沒心沒肺,即便被他囚着,也敢炸毛反抗的模樣,倒真對得起這評價。
他指尖摩挲着照片上她的臉頰,眼神漸漸幽深。
將資料收回文件袋,重新鎖進抽屜時,敲門聲恰好響起。
“進。”
他抬眼,周身的柔和瞬間褪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
沈嬌趴在臥室大床上,平板架在枕頭上,正看得入神。
況渡不在,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雙腿晃蕩,帶着幾分自在的慵懶。
真希望他一輩子都不回來。
念頭剛冒出來,沈嬌又坐起身,眉頭微微蹙起。
不對。
況渡不回來,誰能放她出去?
難不成要一輩子困在這座城堡裏,變成個不見天日的老巫婆?
她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大好年華怎能這般白白浪費。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沈嬌托着腮幫子,目光落在窗外緊閉的雕花鐵欄上。
這裏戒備森嚴,監控無死角,硬逃幾乎不可能。
等等。
她眼睛一亮,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從這裏逃不出去,那就換個思路。
讓況渡帶她出去。
只要能取得況渡的信任,讓他放下戒心,願意帶她走出這裏,到時候再找機會逃跑,可比在這銅牆鐵壁裏硬闖容易多了。
想到這裏,沈嬌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像只悄悄盤算着什麼的小狐狸。
她重新趴回床上,心思卻早已不在劇情上。
開始琢磨起怎麼騙~不,是哄,哄況渡開心,贏取他的信任。
沈嬌對着天花板發了十分鍾呆,眉頭擰成個小疙瘩。
她沒談過戀愛,這輩子除了哄過疼她的爹地和媽咪,就沒對誰低眉順眼過。
哄爹地媽咪能撒嬌賣萌,對着況渡那張臉……
實在不行。
窗外的天色漸漸沉了,暖黃的壁燈亮起時,花茹端着熱牛奶走進來,杯沿氤氳着淡淡的奶香:“小姐,該喝牛奶了。”
現在是晚上七點,城堡裏十分安靜。
沈嬌接過杯子,抬頭問:“花茹,你知道怎麼哄人開心嗎?”
花茹眼睛一亮,立刻反應過來:“您是想哄先生開心?”
沈嬌紅着臉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
“我沒談過戀愛,但我姐姐哄姐夫時,會去接他下班、親手做晚飯,偶爾撒個嬌,很受用的。”
“這都是老夫老妻的把戲吧?”沈嬌皺了皺眉,“有沒有年輕點、不那麼膩的?”
花茹歪頭想了想,認真道:“送花、送親手做的蛋糕,牽手、親吻,或者撒嬌說軟話、寫封信什麼的,年輕人好像都喜歡這些。”
沈嬌聽得直撇嘴。
這怎麼跟她要追況渡似的。
送花要出去買,不行。
做蛋糕她連雞蛋都蒸不好,不行。
牽手親吻撒嬌,更是想都別想,通通pass。
最後篩來篩去,只剩“寫信”這一個選項。
“那……就寫信吧。”她咬了咬唇,向花茹要了紙和筆。
花茹找來米白色信紙和鋼筆,站在一旁偷偷笑。
小姐總算開竅了,開始回應先生的心意了。
沈嬌捏着筆杆坐了半天,筆尖懸在紙上,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她跟花茹面面相覷。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那個……能借你的手機用一下嗎?”沈嬌實在沒轍,小聲問道。
“當然可以。”花茹爽快地遞過手機。
沈嬌打開網頁,搜了個“哄人手寫信模板”,對着屏幕抄了起來。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五六分鍾就抄完了,落款處還學着模板別扭地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她把信紙疊成四四方方的小塊,塞進信封裏,心裏有點發虛。
手寫信被她抄成了模板作業,希望況渡別看出破綻才好。
沈嬌將疊好的信封交到花茹手裏,“麻煩你,把這個放到你家先生的書房。”
“小姐,這恐怕不行。”花茹面露難色,如實說道,“先生的書房從來不讓外人進,我們只能在外間打掃,裏間半步都不能踏。”
“啊?”沈嬌挑眉,秀眉微微蹙起。
還真是小氣吧啦的,跟護食的小狗似的,到處標地盤,連個書房都不讓人進。
她攥着信封,不服氣地站起身,下巴微微揚起:“沒事,你告訴我書房在哪,我自己去放。”
沈嬌循着花茹指的方向找到書房,推開門。
室內依舊是黑白灰的格調,書架頂天立地,擺滿了書,空氣中飄着淡淡的墨香與雪鬆氣息。
她沒多逛,走到書桌前,將信封放在桌面中央,又掃了一圈四周,除了文件、鋼筆和幾個個造型冷硬的擺件,連個能輔助逃跑的工具都沒有,便匆匆退了出去,回房間繼續追劇。
可看了沒兩集,她又坐不住了。
光一封抄來的手寫信,能讓況渡放下戒心嗎?
恐怕懸。
她不能拖下去,得盡快逃出去,回到夏國。
況渡的手再長,也未必能在她的地盤上爲所欲爲。
沈嬌咬了咬唇,心裏盤算着。
她得再加把火,想了想,沈嬌抱起平板,起身下樓,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故意選了個視野開闊、能讓監控清晰拍到的位置,假裝專注地看起了電視劇,實則眼角餘光時刻留意着門口的動靜,等着況渡回來。
八點半的Coletia Group總部依舊燈火通明,頂層辦公室裏,況渡指尖還在敲擊鍵盤,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跨國項目數據,絲毫沒有要下班的意思。
祁連站在一旁,整理着文件,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瞟向牆上的掛鍾。
家裏的老婆孩子還等着他回去吃晚飯,這無休止的加班,簡直要熬垮他。
今天是休息日,好不容易他能八點回家~
他才三十歲啊~
都有白頭發了~
祁連再次整理文件時,無意間掃過一旁的監控屏幕。
祁連心裏一動,斟酌着開口:“先生,沈小姐好像在等你回家。”
語氣盡量平淡,既點明了情況,又不至於顯得多管閒事。
況渡收下東西頓住,目光落在監控屏幕上,眸色驟然深了幾分。
她在等他回家?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果然,口是心非,根本抵不住他的魅力。
明明很想他。
況渡的雙眸星光點點,心竟有些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連帶着指尖都泛起了熱意。
“車鑰匙給我,你可以回家了。”
“是!”祁連眼睛一亮,壓抑着狂喜,將車鑰匙遞過去。
等況渡轉身走出辦公室,他立刻原地蹦了起來,雙手握拳揮舞:“噢耶!”
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只剩解脫的興奮。
沈小姐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小菩薩!
可下一秒,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況渡折返回來,恰好撞見他手舞足蹈的模樣。
祁連的動作瞬間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凝固,兩人面面相覷,空氣瞬間安靜。
況渡挑眉,語氣平淡卻帶着幾分調侃:“祁連,都三十歲了,該成熟了。”
說完,不等他回應,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祁連:“……”
到底是誰不成熟…
晚上八點二十分,客廳的掛鍾滴答作響,沈嬌窩在沙發裏,腳尖無意識地踢着地毯,心裏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這都多久了,還不回來?
再等一分鍾,再不回來她就回臥室了,才不在這傻乎乎地等着!
八點二十一分,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熄滅的聲音。
女仆快步上前推開大門,況渡脫下沾着夜寒的西裝外套遞給女仆,隨口吩咐:“讓祁連處理一下罰單。”
熟悉的嗓音傳來,沈嬌眼睛一亮,瞬間將不耐煩拋到腦後。
她趿拉着毛絨拖鞋,臉頰被暖氣熏得粉撲撲的,朝着門口的方向跑去,嘴裏還刻意放軟了聲音,帶着幾分生澀的甜膩:“bb,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