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安差點嚇得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確切的說,要不是手還被鉗制着她就真的要跪了。
又怎麼了?!
她遲早被暴君嚇出毛病來!
面對明顯心情不虞的帝王,她的第一反應是謝罪,尊嚴什麼的也得有命才能展示。
她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想要抽回來行個大禮,卻沒抽動。
祝清安:“……”
宴驚寒默默不語,漆黑眸子落在她頸間幾抹紅痕上。
頸側肌膚本就冷白,洇開的幾抹淺紅像雪地裏開得糜爛的桃花,順着散亂的衣襟往下,剩下的好似淹沒在衣領之下,呼吸間,那刺眼的紅讓人挪不開眼。
“陛下恕罪!”
緊繃的嗓音喚回了他的神智,宴驚寒視線緩緩上移,見眼前人越發蒼白的面頰,不由側開目光。
“荒唐至極!”
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的祝清安一臉茫然。
“你怎敢在佛門清淨地行此荒唐事,佛經都抄到狗肚子裏了?”宴驚寒甩開她的手,目光森寒。
她怎麼就荒唐了!
祝清安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憋屈感。
她不過是在這林子裏待了一個上午外加撿了片竹葉,到底做錯了什麼!
宴驚寒不是沒有注意到眼前人一閃而過的委屈神色,但腦內怒氣上涌,沖淡了些許理智。
什麼光風霽月,他看不過是個好色之徒!
是他識人不清……
不,錯的人怎會是他,分明是這攪弄人心的祝郎。
宴驚寒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殘忍的笑來,陰冷得嚇人。
祝清安拜伏在地,垂着頭放輕了呼吸,扣在土地的手指微顫,冷汗幾乎要浸透衣衫。
良久,如芒在背的視線才收回。
“將寺中所有女子一並帶來。”
宴驚寒不再看地上的人,大步朝廂房而去。
“祝公子起來罷。”蘇大監神色復雜,望向面色蒼白的玉人兒,想到帝王之怒,到底沒有多加開口。
可惜了這如玉雪鑄就的妙人。
祝清安借着竹竿起身,腦中警鈴大作,一幕幕回想方才的場景,卻如何也想不出到底爲何會突變異相。
前一秒還在關心她的暴君下一秒就一副恨不得砍了她的模樣。
最致命的點是,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祝清安想要抱頭尖叫。
喜怒無常的暴君!
只是心底再怎麼抗拒,該來的總會來。
廂房內,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妙齡女子。
朝陽公主面對突然來訪的皇弟,表現的不比其他人好上多少。
“陛下這是做什麼?”她扯起一抹僵硬的笑。
跪在地上的一大半是她的宮女,從封寺後除了本就暫住在這的女眷外,其餘人通通被趕下山去。
她自認一向本本分分,連遇刺都沒有鬧到宮裏,他又爲何要將她的臉面摁在地上踐踏!
朝陽公主鼓起勇氣說出的一番話沒有引起任何波動。
帝王目光如刃一寸寸掃過地上跪着的女子。
犯了事的祝清安原先是和她們跪在一起的,只不過又被叫到了上首,重新跪在帝王身邊。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
宴驚寒閉眼又睜開,神情冷然,“是誰?”
祝清安吐出一口濁氣,實在沒搞懂他在說些什麼,“臣不知。”
“不知?”宴驚寒噙着冰冷笑意,看着面朝他挺直跪立的人,突地站起身將她一把拉起,“好好看看,昨夜與你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誰,若是實在無法辨認,朕不介意將她們都殺了。”
過於收緊的力道刺得她手腕一陣生疼,不過比起這微不足道的痛意,暴君的一番話更是震得她目瞪口呆。
什麼叫昨夜與她在一起的人?
她並非愚笨至極,當然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只是,這番言論從何而來?
“陛下,昨夜臣並未與他人一道……”
宴驚寒冷嗤道:“你可知欺君之罪該如何判決。”
祝清安一愣,巨大的惶恐撲面而來,“臣絕無半句謊話,還請陛下明查!”
她是真的冤枉啊!別人不清楚,難道她自己還不清楚嗎?身爲女子她怎麼可能與人廝混。
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到底是哪個宵小在背後編排她?竟然傳入暴君的耳朵裏了!
她用力咬了下唇,留下一道深刻的印記,鼓足勇氣抬眼,直視暴君,“昨夜臣暫住廂房內,並無……其他人。”
審視的目光定格在她頸間,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然覺得脖子那處開始發熱發癢。
祝清安咬唇,忍得長睫輕顫,眸中似有水光瀲灩。
迎着暴君暗沉的眸色,她強忍脖間癢意,朝另一旁被嚇懵的朝陽公主行了一禮。
“公主可否爲在下作證?”
眼前人有着與秦郎截然不同的好樣貌,身姿挺立,躬身時腰肢纖瘦,蹙起的眉和緊抿的淡粉薄唇,透着絲絲冷淡,卻又讓人浮想聯翩。
太幹淨了,仿佛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氣質,實在難以忽視。
朝陽恍惚一瞬,呆愣點點頭,眨眼的瞬間,那張如夢似幻的臉消失。
宴驚寒捏住她瘦弱的後頸,讓人重新轉了回來,目光落在刻下齒痕的唇,眸中帶笑,“那倒是朕錯怪了祝郎。”
祝清安哪敢怪他,就算要怪也只能在心底罵上一兩句。
“陛下怎會有錯。”她幹巴巴道。
灼熱指腹緩緩下移,點在那癢意漸深的地方,差點讓祝清安驚得喘息出聲。
她忍的眼圈都紅了,宴驚寒只以爲是她心裏委屈所致。
“好了。”他輕拍了下她的肩膀,“莫要怪吾,你年歲尚小,吾作爲長輩自然要多管教你才是。”
祝清安心底一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按年紀算來,暴君確實快要比她大上一輪,說句長輩倒也說的過去。
只是這感覺太過驚悚,她多想一秒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肩膀被按住,溫熱的,不屬於她的體溫一點點強勢占據那塊肌膚。
莫名的,她感到了些許不自在。
這份不自在被她理所應當的想成了對男女之間過於親密接觸的不適。
在外人看來,兩個男子之間這樣的互動再正常不過。古時君臣抵足而眠的事跡都有過不少,何況是拍拍肩膀這種小動作。
伴隨着太監高宣的尖利嗓音,祝清安稀裏糊塗地就跟着暴君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