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探望?我看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滾!你給我滾出去!”許若初情緒徹底失控,抓起手邊能碰到的一切東西,藥碗、枕頭、茶杯......瘋狂地朝芙清擲去。
屋內頓時一片混亂。
芙清和玄機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便見道長在一旁連連搖頭,嘆息道:“唉,煞氣反沖,心神失守,此乃大凶之兆啊!快按住姑娘,莫讓她再動氣傷身,不然今日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至於姑娘,還請快些離開吧,莫要再刺激許姑娘了。”
他催促道。
芙清裝作無奈,朝着尉遲景欠了欠身子:“既然許姑娘不想見到奴婢,奴婢便先告退了。”
說罷,她趁着這雞飛狗跳的時候,快步出門。
芙清卻並未急着回東院,而是直奔尉遲景的書房去,想從中找到一些眼線的蛛絲馬跡。
卻不想,還沒走兩步,後面便有人跟了上來。
“芙清,你等等——”
等到熟悉的聲音,芙清只覺得晦氣,也又不得不礙着規矩行禮:“大爺。”
尉遲諍的視線落在芙清的鬢角,看到那片紅,到底是有幾分心疼的。
“芙清,你的傷......疼嗎?”他上前一步,想查看她的鬢角。
芙清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垂眸道:“謝大爺關心,奴婢無礙。”
她的回避讓尉遲諍心頭火起,語氣不由得硬了幾分:“今日之事,若初她是過分了些,但她如今重傷在身,情緒不穩,你何必與她一般見識?更何況,她畢竟是主子,你只是丫鬟,以下犯上,終究是你不占理。”
“大爺的意思是,她持械傷人,奴婢連躲避都是錯?只因她是主,奴婢是仆,便活該站着被她打死也不能反抗?”芙清猛地抬頭,眼中是難以置信的荒謬和冰冷。
她早該想到的,在尉遲諍的心裏,自己永遠都是卑賤的奴婢。
不然也不會在前世,自己懷着他的骨肉,他都能縱容許若初對自己的傷害。
“我不是這個意思!”尉遲諍被她眼中的冷意刺到,聲音拔高,“芙清,你怎麼變得如此尖銳?我是爲你好,你如今在東院,六叔性情陰晴不定,殺人如麻,你在他身邊能有什麼好下場?”
芙清知道。
可只要她還有價值,只要她能變得更強,就一定會有好下場。
尉遲諍見她遲遲沒有開口,到底是深吸一口氣,妥協:“只要你肯低頭,去跟若初認個錯,安撫住她,我可以去跟母親說,抬你做姨娘,以後你就在西院,有我護着你,總好過你在東院朝不保夕。”
“還有你的娘親和弟妹,我會讓他們脫了奴籍,日後就沒人能欺辱他們了。”
這是他自以爲能給出的最大恩典。
在他想來,一個丫鬟,能成爲他的姨娘,已是天大的造化,她從前對自己那般情意,如今不過是鬧別扭,終究會回心轉意。
“姨娘?”芙清冷笑一聲,眼裏還帶着譏諷,“大爺真是抬舉奴婢了,只可惜,奴婢福薄命賤,承受不起您這天大的恩典,奴婢沒錯,也不會去認錯,更不屑回到西院,回到大爺身邊。”
她上前一步,仰頭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奴婢寧願在東院王爺手下戰戰兢兢地活着,至少王爺殺人,殺在明處,給的恩賞,也賞在明處,也好過在西院,被人榨幹骨血,利用殆盡後,像塊破布一樣丟棄,連帶着家人都不得好死!”
前世種種,她絕對不會再來一次。
尉遲諍被她這番話裏的恨意搞得啞口無言,臉色血色盡褪,實在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芙清這般恨自己。
他正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卻突然有小廝過來回稟:“大爺,禮部侍郎府來人了,老爺已經過去了,請大爺也快些過去呢。”
“我知道了。”尉遲諍不耐煩的開口。
他朝着門口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對着芙清開口:“你去書房將我要送給禮部侍郎的東西拿來,快着些,別耽誤了我的大事。”
聽着這理所應當的話,芙清皺了眉頭。
她站在原地,身形未動,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簾:“大爺怕是忘了,奴婢如今是東院的人,領的是王爺的月例,聽的是王爺的差遣,西院的物件,大爺的大事,已與奴婢無關了。”
尉遲諍腳步一頓,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習慣了芙清對他唯命是從,此刻她這般公然違逆,讓他顏面盡失
“你!”他額角青筋跳動,壓低了聲音,帶着威脅,“芙清,你不要得寸進尺!我使喚不動你了?”
“大爺言重了。”芙清福了福身子,仍舊拒絕“非是奴婢不聽使喚,而是規矩如此,奴婢若擅自插手西院事務,只怕王爺怪罪下來,奴婢承擔不起,大爺還是另尋得力之人吧,莫要爲了這點小事,耽誤了與禮部侍郎的要事。”
尉遲諍聽得這些話,只覺得胸口發悶,更要緊的還是她對自己的態度。
他嗤笑一聲:“規矩?在這西院,我的話就是規矩!我再說最後一次,去書房,把東西拿來,否則......”
他話裏的威脅不言而喻。
芙清心中冷笑,正欲再次強硬拒絕,腦海中卻靈光一閃。
她只有能夠進入書房才能夠知道更多證據。
她索性垂下眼睫,低聲道:“......是,奴婢遵命。”
見她終於服軟,尉遲諍心中那口鬱氣總算舒緩了些許,臉上也恢復了幾分慣常的倨傲。
他就知道,芙清心裏不可能真的全然沒有他,不過是鬧脾氣罷了,稍稍施壓,她還是會順從,等事情了了,她肯定還是會回到自己身邊的。
“這便對了。”他語氣緩和了些,催促,“快些送去正堂,莫要耽擱。”
說罷,這才轉身,隨着那小廝匆匆趕往正堂。
待他走遠,芙清沒有片刻猶豫,立刻趕往書房。
書房內陳設雅致。
她一眼便看到了書案旁一個用上好錦盒妥善包裝好的文房四寶,想必那就是要送給禮部侍郎的禮物。
但她並未立刻去取,目光快速掃過書案、書架、以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角落。
最終,視線落在了書案一側一個未上鎖的紫檀木抽屜上。
芙清快速翻閱,裏面除了一些尋常信件,果然有幾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信封上雖未署名,但那獨特的徽記,她前世在尉遲諍身邊時見過,正是禮部侍郎一派的暗號。
信中內容讓她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