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這糖真甜！”
拖拉機突突地冒着黑煙，姜小滿剝開一顆大白兔奶糖，奶香味瞬間在冰冷的空氣裏彌漫開來。
她把另一顆遞給開車的李大牛。
李大牛從後視鏡裏看着這粉雕玉琢的娃娃，心裏更是喜歡，憨厚地笑道：“你自己吃，叔不愛吃甜的。”
嘴上這麼說，心裏卻美滋滋的。
這十塊錢車費，賺得舒坦！
拖拉機開到三岔路口，路邊站着三個人，一男兩女，都背着大包小包，穿得灰撲撲的，一臉焦急地招手。
“大牛兄弟！去鎮上？捎我們一程！”其中一個身材粗壯的女人高聲喊道。
李大牛爲人實誠，想着順路，便停了車。
三人麻利地爬上車鬥。
壯碩女人自來熟地跟李大牛搭話：“哎呀，可算等到車了，家裏孩子病了，急着去鎮上衛生院呢！”
另一個瘦高女人則挨着姜小滿坐下，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她那個鼓鼓囊囊的小書包。
剩下的那個男人，瘦得像根麻杆，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透着一股精明和算計，他一屁股坐在另一邊，正好和瘦高女人把姜小滿夾在了中間。
姜小滿心裏冷笑一聲。
這三人，哪有半分着急的樣子？
那壯碩女人嘴上說着孩子病了，臉上卻毫無憂色。
而身邊這兩個，一個眼神貪婪，一個坐立不安，渾身上下都寫着“我們是壞人”四個大字。
這哪是去鎮上看病的，分明是組團去鎮上“上班”的。
“小妹妹，你這書包裏裝的啥呀？鼓鼓囊囊的。”瘦高女人笑眯眯地問，試圖伸手去摸。
姜小T把書包往懷裏一抱，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說：“是……是窩頭。”
“窩頭？”
瘦高女人和那個外號叫“瘦猴”的男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信。
誰家孩子抱着一書包窩頭當寶貝？
肯定是撒謊！
這小娃娃穿得幹淨，出手又大方（李大牛剛才顯擺了一下那十塊錢），這包裏，八成是這家大人給準備的好吃的，或者，是錢！
“小妹妹，一個人出門啊？”瘦猴男人也湊了過來，擠出一個自以爲和善的笑容。
姜小滿點點頭，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我……我困了。”
說着，她就靠在顛簸的土豆麻袋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車鬥裏，壯碩女人還在大聲跟李大牛說着村裏的閒話，聲音又大又吵，完全蓋住了車鬥後半截的動靜，完美地提供了作案掩護。
李大牛被她吵得頭昏腦漲，注意力全在前面，根本沒留意身後的情況。
機會來了！
瘦猴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得色。
他將自己那件寬大的黑棉襖的下擺一撩，蓋住了自己的手和姜小滿的書包。
冰冷粗糙的手指，像毒蛇一樣，悄悄探向了那個打着補丁的小書包……
姜小滿看似睡着了，但強大的精神力卻像一張無形的網，將車上所有人的小動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瘦猴的手已經摸到了書包的開口。
她甚至能“看”到，在瘦猴的另一個懷裏，揣着一個棕色的舊皮夾，裏面有幾張票證和十幾塊錢。
那皮夾，不屬於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應該是他們之前的“戰利品”。
姜小滿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微微勾起。
送上門的業績，不要白不要。
就讓你們看看，這“窩頭”，到底有多硌牙。
瘦猴的手指靈巧地解開了書包上用草繩系的扣子，滿心期待地將手伸了進去。
他以爲會摸到柔軟的鈔票，或者油紙包着的點心。
然而，手指觸及的，是一片冰冷堅硬。
他疑惑地摸了摸。
那觸感，那形狀，那分量……
是什麼東西？
他借着棉襖的遮掩，悄悄把書包拉開一條縫，眯着眼往裏瞧。
只一眼。
瘦猴的呼吸停滯了。
昏暗的書包裏，沒有窩頭，沒有點心。
只有一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黃澄澄、金燦燦的……
小金魚？
不，不對！
是金條！
一根根小黃魚，在昏暗中閃爍着讓他目眩神迷的光！
瘦猴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這輩子偷過的所有錢加起來，都抵不上這書包裏的一根！
發了！
這輩子都吃喝不愁了！
巨大的狂喜沖昏了他的頭腦，他下意識地就想把手伸進去，抓一把出來。
可就在他眨眼的瞬間。
再定睛一看。
書包裏哪有什麼金條？
只有幾個坑坑窪窪、還帶着泥土的土豆。
幻覺？
瘦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他確信自己剛才沒有看錯，那金光幾乎要閃瞎他的眼！
他不死心，把手伸進去一陣亂掏。
除了土豆，還是土豆。
“媽的，見鬼了！”
瘦猴在心裏暗罵一句，以爲是自己想錢想瘋了，產生了幻覺。
他一發狠，決定不掏了，直接把整個書包偷走！
回去再慢慢研究！
他雙手用力，想把那個小小的書包從姜小滿懷裏拽出來。
可那書包像是長在了麻袋上一樣，紋絲不動。
瘦猴漲紅了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那書包沉得像焊在車上的一塊鐵疙瘩。
怎麼回事？
這破書包裏到底裝了什麼？難道是鐵塊？
就在瘦猴和書包較勁的時候，姜小滿的精神力已經悄無聲息地展開了行動。
她像一個最高明的外科醫生，操控着無形的手術刀。
第一步，從瘦猴的懷裏，將那個偷來的棕色皮夾精準地“取”了出來。
第二步，將這個皮夾，無聲無息地，轉移到了瘦猴那條肥大的棉褲的褲襠裏。
爲了防止掉出來，她還特意把皮夾塞得深了一點，正好卡在一個尷尬的位置。
第三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她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把鋒利的、看不見的小刀。
對準了瘦猴腰間那根已經磨得發亮的舊皮帶。
“咔嚓。”
一聲比蚊子哼哼還輕微的聲響。
皮帶應聲而斷。
斷掉的皮帶，瞬間被她收進了自己的異能空間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做完這一切，姜小滿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她繼續扮演着一個睡得香甜的無害奶娃。
而那個瘦猴，折騰了半天，滿頭大汗，卻連個書包帶子都沒拽動，只好悻悻地放棄了。
他憤憤地想，等到了鎮上，下了車，趁着人多混亂，直接搶了這小丫頭的包就跑！
“突突突——”
拖拉機減速了。
“鎮上到咯！都下車了！”李大牛扯着嗓子喊道。
車子停在了鎮汽車站的門口，這裏人來人往，正是最熱鬧的地方。
車上的人開始陸陸續續往下跳。
姜小滿也“悠悠轉醒”，她揉着眼睛，慢吞吞地爬起來，背好自己的小書包。
瘦猴、壯碩女人和瘦高女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準備實施B計劃。
瘦猴站起身，臉上掛着不懷好意的笑，準備跟着姜小滿下車。
他剛一邁步。
只覺得腰間一鬆。
那條肥大的棉褲，失去了唯一的束縛，帶着褲襠裏那個不屬於它的“重物”，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呼啦一下，滑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