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之人聽了他的問話,一個個眼神躲閃,卻沒人答話。
那位開口要帶凶犯回去的小廝氣道:“連捕頭無需多問,我等親眼所見,那小賤人把一條毒蛇扔到小公子身上,還用石頭砸瞎了公子的眼睛,嚇得我家公子摔倒在地,腦袋磕到地上的石墩才丟命的,連捕頭還不快些去將那小賤人捉拿回來?”
這可真是......
什麼時候殺個人這麼容易了?
連運來又問周圍的人:“那傻丫頭人呢?”
這回有人回話了:“跑了。”
倒是沒傻透,還知道闖禍了就跑。
連運來忙對那小廝道:“幾位小哥先送公子回去,這天氣太熱了,耽擱不得。我這就命人去將那傻子找出來,稍後便送到京城刑部去。”
這案子顯然不是他們這個小鎮捕房能過問得了的。
小廝覺得有些道理,他們不能在這等下去了,天氣確實太熱了。
只要抓到了凶犯,送到京城什麼地方無所謂,自家老爺總有辦法出氣的。
那麼一個傻子,犯下這等人命案,還能跑到哪裏去,小廝十分篤定,這位連捕頭估計前後腳就能將那傻子送去京城。
小廝趕着馬車正要離開,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嚎哭聲,一個婦人尖銳地哭罵着:“那個該死的小賤人,我早就說了她命硬,不能留在身邊的,那個死鬼總不鬆口。現在好了,她克死了自己的爹娘,現在又要來克死我們全家了。天殺的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轉眼間,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就來到了衆人之前,見到馬車邊幾個陌生的小廝車夫,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貴人老爺,那小賤人和我們沒有關系的,我恨不得她早些死了幹淨,貴人千萬不要怪罪到我們頭上啊。”
孫府小廝莫名其妙,不知這婦人究竟是什麼人,不過大約猜出她口中的小賤人與他們自己口中的小賤人是同一個人。
連陽鎮上衆居民卻不同,此時俱皆心情復雜。
同是鄉親,不管連慧那孩子做了什麼,生死攸關之際,他們本能地想要維護一二,倒是這至親之人,卻率先跳了出來,恨不得將那孩子一腳踩死。
說起連慧那孩子,所有人均嘆了口氣。
那孩子也不是天生癡傻,恰恰相反,在她五歲以前,比小鎮上多數孩子都要過得殷實,也曾是個粉雕玉琢、人見人愛的機靈孩子。
連慧的父親連建章是連陽鎮唯一一個土生土長的秀才,可惜因家境貧寒,中了秀才後便歇了繼續苦讀的心事,在連陽鎮開了一家私塾,當起了連陽鎮孩子們的啓蒙先生。
連建章兄弟二人,上面還有一個兄長連建洪,是個老實巴交的佃農,父母在世時,只有餘力爲連建洪娶了一門親,正是眼前跪在地上的那位劉氏。
劉氏潑辣成性,婚後便將連建洪壓制得死死的,很快就將連家掌控在自己手中。
連建章父母過世後,劉氏嫌棄連建章讀書耗費錢財,便做主分家,在鎮子東頭搭建了一間茅房,將連建章遠遠打發了出去,自己占據了連家祖傳下來的兩間瓦屋。
連建章一貧如洗,只分得了極少數鍋碗瓢盆,唯一慶幸的是多年添置的書籍對劉氏沒有吸引力,得以幸運地帶離了連家老屋。
連建章寒窗苦讀,次年便中了秀才,在小鎮上開起了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