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沈瑜霜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她太了解薄淮顧了。
他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如果她現在不答應,他絕對會當場把她曾經做過他晴婦、甚至爲他流產的事情全部抖出來,讓她身敗名裂,讓她無法在這個寄托了弟弟靈魂的小城立足,讓江潭則……用異樣甚至厭惡的眼神看她。
那份她剛剛觸摸到的、微小而珍貴的平靜與溫暖,會瞬間粉碎。
她不能賭。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所有人都看着這僵持的三人。
江潭則眉頭緊鎖,上前一步似乎想說什麼,但沈瑜霜搶先開口了。
她抬起頭,迎上薄淮顧勢在必得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面露擔憂的江潭則和周圍竊竊私語的鄰裏,最終,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好。”
這個“好”字輕飄飄的,卻像一塊巨石砸在江潭則心上。
他驚愕地看向沈瑜霜:“霜霜?”
沈瑜霜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看到失望,怕看到質疑。
她只能低着頭,聲音幹澀地對江潭則,也是對滿院的賓客道歉:“對不起……潭則,對不起大家,今天的訂婚……取消了。”
說完,她不等任何人反應,轉身快步走向屋內,背影倉促而決絕,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會崩潰。
薄淮顧看着她的背影,心裏卻沒有預期的勝利喜悅,反而空落落的。
但他很快甩開這莫名的情緒,冷冷地瞥了江潭則一眼,那眼神充滿了警告和輕蔑,隨即大步跟了上去。
沈瑜霜剛回到自己那間小小的臥室,薄淮顧就跟了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他正要說話,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以及江潭則沉穩的聲音:“霜霜,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薄淮顧臉色一沉,剛要拒絕,沈瑜霜卻搶先道:“讓他進來。”
她看着薄淮顧,眼神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
“有些話,我必須當面跟他說清楚。”
薄淮顧眯了眯眼,最終還是冷哼一聲,側身讓開。
江潭則推門進來,目光直接落在沈瑜霜身上,完全無視了房間裏的另一個男人。
“霜霜。”
他語氣溫和卻堅定,“如果你是被脅迫的,不用怕,我們可以報警。我會保護你,沒人能強行帶走你。”
沈瑜霜心頭一暖,隨即是更深的酸楚。
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直視江潭則:“不,不是脅迫,是我……我自己答應的。”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潭則,我和他之間……確實有一些過去,需要徹底了斷。給我三個月時間,讓我去處理好。如果……如果三個月後,我回來了,而你……你還願意接受這樣的我,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江潭則深深地看着她,沒有追問那“過去”究竟是什麼,也沒有質疑她爲何突然改變主意。
他只是沉默了幾秒,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等你。三個月,或者更久,只要你需要,我會在這裏。”
他頓了頓,補充道。
“等你願意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沈瑜霜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拼命忍住,重重地點了點頭。
“說完了嗎?”薄淮顧不耐煩的聲音插了進來,他一把抓住沈瑜霜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蹙眉,“說完就該走了!”
他不再給兩人道別的機會,幾乎是半強制地拉着沈瑜霜,穿過神色各異的人群,離開了“歸途”民宿,將她塞進了等候在外的車裏。
車子一路疾馳,沈瑜霜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她熟悉的家鄉景色,心如死灰。
她以爲薄淮顧會帶她回南城那棟別墅,然而,當車子最終停下時,她看着眼前莊嚴肅穆的建築,徹底愣住了——
這裏是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