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宋霽如釋重負。
她沒急着回屋,算起來,只要趕在段棲鶴下班之前回太華院就行,時間相當充裕。
宋霽索性給閨蜜林祝餘打電話,約她出來吃火鍋。
兩人嘰喳講完,她才發現謝驚秋還站在原地沒走。
宋霽笑了笑:“哥,我去樓上拿條圍巾,等下和祝餘出去一趟。”
“等等。”
謝驚秋叫住她,將自己的灰色圍巾摘下來給她戴好,語氣溫和的叮囑:“天氣涼,下雪路滑,等下開車不要太快,注意安全。”
宋霽答應,本打算和謝硯也說一聲,結果發現秦芳好正埋在他懷裏哭。
她離得遠,依稀又聽到‘爸爸’‘叔叔’的字眼,笑容被風稀釋,直接去找閨蜜了。
謝驚秋回客廳時,秦方好剛止住淚。
“是我不好,我是怕小姝多心,才不想讓乖仔叫你爸爸的。”她哽咽的說,“小姝這些年本來就生我的氣。”
謝硯嘆口氣,解釋:“小姝只是去國外看我前妻了,你別多想。”
“那下個月我過生日。”秦芳好懇切道,“你把小姝叫回來行嗎?”
謝硯無可奈何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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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祝餘這幾天智齒發炎,絲毫腥辣都不能沾。
火鍋店裏,她單手托腮,一臉幽怨的盯着宋霽在自己對面風卷殘雲。
“哇,宋乖仔,請問你這三個月是去出家了嗎?”
安陽的那位老師傅信佛,宋霽投其所好,跟着吃了三個月的素,這會兒送了幾片裹滿麻醬的高鈣羊肉進嘴,幸福的眯起眼睛。
“太香了。”
“你就是個純肉食動物。”
林祝餘遞紙給她:“對了,你昨天回家,你爸媽沒罵你啊?”
“沒有。”
“那你老公呢?”
宋霽頓了下,沒完全適應這個稱呼:“也沒有。”
“真離譜。”林祝餘唏噓,“婚禮當天你就跑了,扔下他獨守空房三個月,這段棲鶴還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這要換我,直接把你屁股打開花。”
“咳咳……你別亂說,段棲鶴本人還是很有教養的。”
獨守空房什麼的也太嚴重了。
“那是,沂城誰不知道他是朵高嶺之花啊。”林祝餘真心實意的說,“嫁給他也挺好,你這泡活的不着四六的小牛糞,總得有人幫你提升一下生活質量,至少婚禮那天,我和沈嵐一直在觀察他的表現,感覺段棲鶴對這段婚姻還挺負責的。”
經過昨晚的短暫接觸,宋霽在這一點上深有同感。
林祝餘:“說真的,我問你,你有打算和他婚內發展一下嗎?”
宋霽抿唇深思。
她對婚姻持隨遇而安的態度,沒什麼向往,但也不是很抵觸。
謝硯當時提出讓她聯姻,再三強調段棲鶴品行極佳,做人做事都很有底線,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宋霽深諳聯姻裏的門道,也相信繼父的眼光,嫁就嫁了,總歸要報答養育之恩。
再者,她本身也不想繼續留在謝家。
婚內發展啊,感覺很難。
典禮候場的時候,她聽到了段家的親朋在竊竊私語,說段棲鶴根本沒看上自己,聯姻只是順從父母安排。
宋霽覺得,他能去派出所接自己,大概率是基於優良的人性。
“對了,你這牙怎麼弄得?”她轉移話題。
林祝餘是個小網紅,某抖有幾十萬粉絲,前幾天直播,有個神秘人賬號怒刷了100個嘉年華,條件是讓她連吃三根二荊條,結果第二天牙就腫了。
宋霽聽完,擦手說:“就爲了讓你吃辣椒?”
“對啊。”
網絡上什麼怪癖的人都有,但是三根二荊條換十五萬到賬,林祝餘想了想,感覺這牙好像也沒剛才那麼疼了。
吃完飯,宋霽在櫃台前結賬。
林祝餘順手在台面拿了顆薄荷糖,結果這一轉頭,瞧見窗外街邊站着個男人。
她連忙拍宋霽:“我去,宋乖仔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家小花?”
“什麼小花?”
“高嶺之花啊。”
“……”
街對面停着一輛黑色賓利,段棲鶴半倚車門,黑色大衣迎風曳動,他用指尖漫不經心地拂去袖管上的雪花,垂頭時,眉眼沉斂如幽潭。
行人一走一過,他優渥的外表比地標建築還要吸睛。
宋霽唇瓣囁動,不清楚段棲鶴爲什麼會在這裏。
路過嗎?
正愣神,林祝餘在她背後涼颼颼地說:“瞧瞧,就沖你家段小花這顏值,你是怎麼忍心扔下他三個月不回家的,就應該天天捧着這張臉在家吃嘴子啊。”
“……”
宋霽驚措的捂住她的嘴。
大庭廣衆之下,林祝餘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出門後,她還在考慮要不要打招呼,結果段棲鶴先一步向她走來。
男人的眉平直鋒利,狹長的眼眸混着冬日的光,只是想到林祝餘剛才的話,宋霽鬼使神差的往他唇上看——線條清晰薄而緊,色調潤紅。
看起來就好吃。
應該比剛才的火鍋好吃。
林祝餘見她發呆,悄悄推了一把。
宋霽尷尬擠笑:“好巧啊。”
“不是碰巧。”段棲鶴沉穩的目光在她臉上走了一個來回,“我去你家的路上碰到了驚秋,他說你和閨蜜出來吃飯,我就過來等你了。”
“等我?”
“嗯,你一個人開車搬行李不方便。”
“沒事,行李不沉。”
“……”段棲鶴音調降下來,“是嗎?”
“真不沉。”
林祝餘看的幹着急。
宋乖仔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
她忙說:“啊,那你們兩個先回去收拾吧,我也走了,正好去醫院再開點消炎藥。”
宋霽下意識:“我送你吧。”
“不用。”
林祝餘毫不客氣的把手伸進她口袋,拿走車鑰匙:“坐騎借我開兩天。”
通體漆黑的帕拉梅拉,是謝硯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當時爲了這輛車,秦方好還哭罵了她一頓,說她不應該這麼心安理得。
閨蜜把車開走了,宋霽只好上了段棲鶴的賓利。
她聞着袖管上的火鍋味,不太好意思:“很難聞吧。”
段棲鶴:“沒有。”
宋霽才不信,像段棲鶴這種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公子哥,三餐都是有營養規格的,這味道散不出去,肯定把他熏個不輕。
她幹脆把外套脫下來,用力卷成卷,摟在懷裏。
“車裏很熱嗎?”段棲鶴注意到。
“沒有,我怕熏到你。”
宋霽沖他笑。
她彎眼,瞳孔裏藏着暖融融的霧氣,鼻尖還留有室外風吹的淺紅。
段棲鶴視線專注,眉頭不自覺的舒展開,放在腿側的左手也細微蜷起。
乖仔笑起來真可愛。
‘嘀!’
宋霽低頭翻過手機,是微信消息。
【祝餘寶貝】宋乖仔,別忘了我剛才的話,到家後記得和你老公吃嘴子。
“……”
這人是不是被辣壞腦子了。
她半側身飛快打字。
【宋霽的霽】什麼鬼!我爲什麼一定要和他接吻啊?
【祝餘寶貝】你一個24K純顏狗,放着這麼大一個帥哥不吃嘴子玩石頭?虧得他今天特地趕回來幫你搬行李,你要不要這麼清心寡欲啊?
宋霽啞口無言。
首先她並不是清心寡欲,其次搬行李和接吻有什麼直接關系?
沒等回,那頭倒是給她出主意。
【祝餘寶貝】你懂不懂啊,你倆現在已經結婚了,法律關系擺在眼前,他的嘴就是你們夫妻二人的共同財產,你也有支配權。
這個理由也太抽象。
宋霽忍了忍,沒忍住。
“噗嗤!”
“怎麼了?”
宋霽倏地轉頭,段棲鶴疑惑的看着她。
她做賊心虛,把頭搖成撥浪鼓,重新坐好後,本能的多看他幾眼。
劍眉星目,唇紅齒白。
段棲鶴這張臉確實帥慘了。
作爲母單顏狗,她倒真想上去啃幾口,但段棲鶴肯定不會同意。
畢竟婚禮上的賓客還說了,段棲鶴早年出過家,基本告別了這滾滾紅塵。
吃他嘴子?
吃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