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安漾深吸一口氣，抬腳往門口走。
她推開門，看見初懷止坐在沙發上。
他指尖夾着未點燃的煙，西裝外套搭在旁邊，眼底是掩不住的紅血絲，顯然是一夜沒睡。
聽到動靜，他猛地抬頭，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緊繃的下頜線才稍稍柔和：“回來了。”
初安漾捏着包帶的手緊了緊，她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語氣盡量平靜：
“嗯，我昨晚在明棠家住的。”
初懷止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怎會不知她在撒謊？
明棠的性子他清楚，再大的事也不敢留初安漾過夜不打招呼。
更何況，凌晨他給明棠打電話時，明棠慌亂掛斷的樣子，簡直是欲蓋彌彰。
可他沒戳破。
初家這幾年早已不復往日風光，業務不斷下滑，資金鏈幾度斷裂。
若不是靠着和林氏的合作，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這場和林詩冉的婚姻，是他權衡再三的選擇。
林詩冉喜歡他，林家能給初家注入救命的資金，能讓公司活下去。
這些醃臢的算計，他從沒想過要讓初安漾知道。
他想讓她永遠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初安漾，不用沾染這些俗世的塵埃。
他知道，她這般執拗地夜不歸宿、撒謊，大抵是因爲自己結婚的事。
這是她第一次徹夜不歸，也是第一次對他撒謊，可他竟生不出氣來，反而有種隱秘的歡喜。
她在乎他，這就夠了。
從凌晨三點起，他就守在客廳等她。
燈光亮了一夜，他一直望着門口的方向，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着，又慌又亂。
他怕她出事，怕她想不開，更怕……失去她。
初懷止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以後別這樣了，”他停下腳步，聲音放得很輕，“夜不歸宿，我會擔心。”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無數次那樣，揉揉她的頭發。
可這一次，初安漾卻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避開了他的觸碰。
以前的初安漾，從來不會躲着他。
初懷止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小漾？”
“哥哥，你結婚了。”
初安漾往後退了半步，拉開了一點距離。
她抬起眼，眼眶微微泛紅，一遍遍地重復着這句話，像是在拼命提醒他，也像是在拼命說服自己：
“這樣不好，你已經結婚了……”
他不在乎這些。
林家能給初家救命的支持，林詩冉的喜歡不過是這場交易的附加品，他從未放在心上。
他上前一步，不顧她的躲閃，伸出手臂，輕輕將她攬進懷裏。
熟悉的懷抱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暖，可此刻，這溫暖卻讓初安漾渾身僵硬，心慌意亂到極致。
“她去公司了。”初懷止低頭，帶着只有她能聽懂的安撫，“小漾，在我心裏……”
“別說了。”初安漾別過臉，眼眶發燙，“我知道了。”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可她不能聽。
他是別人的丈夫了，再多的深情，也都成了不合時宜的越界。
初懷止的聲音頓住，他能感受到懷中人的僵硬與抗拒，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悶得發慌。
他沉默了幾秒，終究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換了個話題：
“小漾，我要出門三個月，這段時間你在家裏乖乖的，等我回來。”
初安漾愣住了，眼裏滿是詫異。
剛結婚就分開三個月？是要和林詩冉去度蜜月嗎？
話到嘴邊，卻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沒有立場問，也不想問。
他的婚姻，他的行程，他的未來，都與她無關了。
“嗯。”初安漾輕輕應了一聲。
初懷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樣子刻在心裏，眼底藏着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
他鬆開手，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和公文包，沒再多說什麼，徑直朝着門口走去。
玄關處傳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初安漾站在原地，看着空蕩蕩的客廳，心裏五味雜陳。
哥哥走了。
這個家，好像一下子更空了。
—
夜色漸深，初安漾揣着滿心的失落，來到了明棠那間藏在巷尾的小店門口。
招牌上“棠棠雜貨鋪”幾個字亮着暖黃的燈，透着點俏皮的意味。
誰能想到裏面陳列的，竟是些能讓人面紅耳赤的玩意兒。
她推開門，門上的風鈴“叮鈴”響了一聲。
明棠正彎腰鎖最底下的玻璃櫃，聽見動靜直起身，看見是她，臉上露出點驚訝：
“這時候過來，是想給你哥的新婚生活添點情趣？”
初安漾沒心思跟她打趣，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坐，蔫蔫地說：“找你喝酒。”
明棠愣了下，走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番，順手從櫃台下摸出兩罐冰啤酒，拉開拉環遞了一罐過去：
“你今天回初家，你哥沒發現什麼不對勁？還敢喝酒？這是喝上癮了？”
“他走了。”初安漾接過啤酒，沒喝，聲音低低的，“去度蜜月了，要去三個月。”
明棠“哦”了一聲，拉開自己那罐喝了口，語氣平淡：
“這不是很正常嗎？他們是新婚夫婦啊，度蜜月天經地義。”
“我知道正常。”初安漾灌了口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口那股悶堵的慌，
“可我就是……不舒服。”
明棠見她這副提不起勁的樣子，也不再打趣：
“行了，別耷拉着臉了。走，姐帶你繼續去找樂子！”
說完明棠拉起她的手，就往市中心的“迷迭”酒吧走去。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卡座坐下，點了滿滿一桌子酒，剛要叫服務生安排男模，明棠突然湊近她，眼裏閃着八卦的光：
“對了，昨晚你跟那個男模怎麼樣？他……技術還好嗎？你們加聯系方式了沒？”
初安漾被她問得臉頰“騰”地一下紅透了，連耳根都燒了起來，像是着了火。
她嗔怪地瞪了明棠一眼，伸手輕輕推了她一把：“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哪不正經了？”明棠挑眉，不依不饒地追問，
“快說說，到底怎麼樣？我可告訴你，我昨天給你挑的那幾個，都是顏值身材雙一流的，
尤其是那個穿黑襯衫的，多少富婆排隊等着呢，我好不容易才給你留的……”
“不是你找的那些。”初安漾打斷她，
“我……我那是喝大了，跟個不認識的……完事之後我給了他十萬，讓他別告訴別人，就沒聯系了。”
“十萬？！”明棠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的語調引得旁邊幾桌人紛紛側目。
她連忙捂住嘴，迅速低下頭，壓低聲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初安漾：
“我的大小姐，你瘋了？十萬？你知道這價錢能泡多少個頂級男模了嗎？
你這簡直是冤大頭啊！虧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