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那枚刻着“夜”字的銀色令牌,雲傾顏踏上了通往寂滅峰的雲階。
與通往其他山峰的白玉石階不同,這條雲階由一種灰黑色的岩石砌成,石面冰冷,觸手生寒,仿佛能吸走人身上的所有暖意。階旁沒有靈獸石雕,只立着一盞盞青銅古燈,燈焰幽藍,搖曳着說不出的詭異。
阿竹不放心她,執意要送到山腳下。她望着那條隱沒於雲霧中的石階,擔憂地囑咐:“傾顏姐姐,這寂滅峰……聽說是禁地,從不收弟子的。你那位師父,他……”
雲傾顏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妨。
她知道,夜公子不是尋常人,這寂滅峰,也絕非尋常之地。但爲了變強,爲了查清母親的死因,無論前方是龍潭還是虎穴,她都必須一探究竟。
深吸一口氣,她邁步而上。
隨着高度攀升,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耳邊似乎還回蕩着若有若無的悲泣與嘶吼,像是無數冤魂在風中哀嚎。她運轉凰瞳心法,赤金火焰在經脈中流轉,才勉強驅散了那股刺入骨髓的寒意。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孤峰終於出現在眼前。
峰頂不大,只有一座簡單的竹屋,屋前立着一塊三丈高的黑色石碑,上面用古篆刻着兩個大字——
“寂滅”。
字跡蒼勁,卻透着一股死寂之意,仿佛連空氣都爲之凝固。
竹屋前,夜公子負手而立,銀發在風中飄散,紫眸靜靜地看着她,仿佛已經等了很久。
“你來了。”他開口,聲音如大提琴般低沉悅耳,卻同樣帶着寂滅峰的寒意。
“弟子雲傾顏,拜見師父。”雲傾顏恭敬行禮。
夜公子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她,那雙紫眸仿佛能洞穿她的靈魂。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你知道,爲何此峰名爲‘寂滅’?”
雲傾顏搖頭。
“因爲,這裏埋葬着一段被遺忘的歷史,和一個……被封印的詛咒。”夜公子的目光移向那塊石碑,“三百年前,玄霄宗並非如今日這般,只重劍道。那時,還有一脈,名爲‘御靈宗’,專修魂術與禁法,能馭萬魂,可通幽冥。”
雲傾顏心頭一震。她從未在任何典籍上見過“御靈宗”的記載。
“後來呢?”她忍不住問。
“後來?”夜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後來,他們觸碰了禁忌,妄圖以萬魂煉制‘通天梯’,引動天罰,幾乎將整個修真界拖入深淵。初代玄霄宗祖師聯合八大仙門,才將其剿滅,御靈宗自此成爲禁詞,其道統被毀,其宗門,便被改成了如今的‘寂滅峰’,作爲鎮壓與警示。”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雲傾顏身上:“而我,便是這寂滅峰的守墓人,也是御靈宗最後的罪人。”
雲傾顏愕然。她從未想過,這位高高在上的夜公子,竟有如此身份。
“師父……”
夜公子抬手,止住她的話:“我收你爲徒,不是因爲你有‘混沌無極’之體,也不是因爲你有‘燼淵凰瞳’。”
他走到她面前,紫眸中映出她有些慌亂的臉:“而是因爲,你的靈魂,與三百年前,御靈宗最後一位宗主……很像。”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點在她的眉心。
“所以,我將你帶來,我想看看,同樣的靈魂,在不同的時代,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會重蹈覆轍,還是……能走出一條新路。”
一股龐大的信息,順着他的指尖,涌入雲傾顏的識海。
那是一篇殘缺的功法——《御靈訣》。
“從今日起,你便在此修煉。”夜公子收回手,轉身走向竹屋,“記住,寂滅峰上,沒有仁慈,只有生存。”
“當——”
一聲悠遠的鍾鳴從山下傳來,宣告着新一天的開始。
夜公子的身影消失在竹屋內,只留下一句話,在空曠的峰頂回蕩:
“你的第一個任務,是點亮這峰上所有的燈。”
雲傾顏抬頭,看向那遍布峰頂的青銅古燈。每一盞燈,都像是一個沉默的守墓人,等待着她去喚醒。
她深吸一口氣,走向最近的一盞燈。
燈焰幽藍,映着她赤金火焰紋初顯的瞳孔。
燼火之路,從寂滅峰的第一盞燈開始,悄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