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死死地盯在姬朝天的臉上。
一劍封喉,幹淨利落。
這絕不是偷襲兩個字可以解釋的。
更不是一個平日裏默默無聞、只會幾手莊稼把式的小護院能做到的。
林震南一向以知人善用自居,鏢局上下幾十號人,誰有幾斤幾兩,他心裏都有一杆秤。
可現在,他感覺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姬朝天了。
面對總鏢頭的審視,姬朝天心中沒有絲毫波瀾,表情卻略帶一絲緊張和後怕地解釋道:
“當時我正靠着牆打盹,迷迷糊糊感覺有人過來,想都沒想就捅出了一劍...誰知道,誰知道就...就真的捅中了。”
他一邊說,一邊還配合着拍了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這番說辭,漏洞百出。
但在場的衆人,包括林震南在內,一時間竟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因爲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一個普通護院,走了狗屎運,瞎貓碰上死耗子,湊巧殺了比自己厲害得多的敵人。
江湖上這種離奇事,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好!好一個瞎貓碰上死耗子!”
林震南盯着姬朝天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起來,“姬護院,這次劫難過後,林某會論功行賞!”
“多謝總鏢頭!”姬朝天立刻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躬身行禮,演得惟妙惟肖。
“不過記住,可不能再打盹了...這次是運氣,下一次怕是要丟命的!”
林震南揮了揮手,讓人把屍體拖下去處理,然後拍了拍姬朝天的肩膀。
說罷,他便帶着衆人匆匆離去,院子裏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姬朝天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
他知道,林震南並未完全相信他的話。
那一瞥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那又如何?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受過你們林家的恩情,我這次替你們解決掉青城派,保你們林家安危,也算是還清因果了。
至於以後...天高路遠,各自安好即可。
...
這一夜,再無波瀾。
姬朝天也趁着今晚,好好的恢復了一下自己的傷勢。
次日一早,傷口就已經結痂。
第二天清晨,一聲淒厲驚恐的尖叫,劃破了福威鏢局上空的寧靜。
“啊...門口!門口有字!”
一名負責守門的趟子手連滾帶爬地沖進院子,臉色慘白如紙,手指着大門方向,話都說不完整。
林震南心中一沉,立刻帶着衆人沖向大門。
當那扇朱紅色的鏢局大門被大力推開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門外正對的青石板路上,不知被誰用鮮血,寫下了五個龍飛鳳舞、殺氣騰騰的大字...
“出門十步者死!”
字跡張狂,仿佛帶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遍體生寒。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震南怒火中燒,但多年的江湖經驗讓他保持了冷靜。
他深吸一口氣,抬腳向外走去。
每走出一步,身上的氣勢便拔高一分:“是英雄好漢,便現身和林某正面廝殺一番...暗箭傷人,下作無恥,枉爲青城正道。”
可直到他走出十步,跨過“出門十步者死”那五個大字,周圍也沒有半點回應。
只有一些遠處看熱鬧的人朝着這邊指指點點。
這讓林震南感覺自己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似的,難受無比。
“餘滄海,莫非怕我林震南?”
林震南又喝了一聲,卻依舊沒有回應。
直到現在,林震南對自己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還有些迷之自信。
可 如果青城派的人一直躲在暗處傷人,就算他有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福威鏢局也遭受不住。
林震南在門外站了許久,除了引來一些百姓的圍觀和指指點點,青城派的人,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
他臉色鐵青地回到大廳,一拳重重砸在八仙桌上。
“砰!”
堅實的紅木桌子發出一聲悶響。
“總鏢頭,這...這可如何是好?”史鏢頭憂心忡忡地問道,“他們一直躲在暗處,我們總不能一直困死在這裏吧?”
“是啊,鏢局這麼多張嘴要吃飯,生意停一天,就是一天的損失!”另一名鏢頭也附和道。
林震南來回踱着步,眉頭緊鎖。
硬碰硬,他自問不懼。
可對方這種下三濫的騷擾戰術,卻正好打在了福威鏢局的軟肋上。
他是一個生意人,不是一個純粹的武夫。
鏢局要開門,人要吃飯,不可能永遠這麼耗下去。
沉默良久,林震南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爲今之計,只有向外求援了。”
他沉聲道,“再過幾日,便是夫人四十壽辰,我以此爲由,廣發英雄帖,邀請武林同道前來福州相聚...青城派再猖狂,也要掂量掂量!”
衆人聞言,精神一振。
這確實是個辦法!
很快,管家取來筆墨紙硯。
林震南親自揮毫,寫下一封封措辭懇切的信件。
大部分信是送往福建省內相熟的武林朋友,路途不遠。
最重要的一封,則是給洛陽金刀門的王元霸。
寫好信後,林震含開始點名。
“史鏢頭,這封信你親自送往泉州府南少林!”
“陳鏢頭,你送去漳州...”
他一一點名,被叫到名字的,都是鏢局裏武功最好、經驗最豐富的鏢頭和趟子手。
林震南心裏清楚,這些人一旦離開鏢局,必然會遭到青城派的截殺。
這是一次突圍,也是一次賭博。
能有多少人成功把信送出去,全看天意和他們自己的本事。
許久後,林震南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姬朝天的身上。
他略一沉吟,拿起一封信,遞了過去。
“姬朝天。”
“在。”姬朝天出列。
“這封信,你送去城南三十裏外的清風寨...寨主鐵臂羅漢和我有些交情。”林震南看着他,緩緩說道,“你昨夜又立了功,機靈...記住,信送到即可,不必久留,星夜趕回。”
所有人都知道,清風寨只是個小角色,這封信無關緊要。
派姬朝天去,一是因爲路近,二,恐怕也是存了再次試探他虛實的心思。
“是,總鏢頭!”姬朝天沒有半分猶豫,接過信揣入懷中。
他心中一片雪亮。
他記得很清楚,原著中,這些被派出去送信的鏢師,幾乎全軍覆沒,沒一個能活着回來。
青城派的人,此刻已經在福州城外布下了天羅地網。
“也好,便趁着這個機會離開福威鏢局,然後將那些青城派的雜碎全都搞死,也好把肉身重置點給堆起來!”
“下面空空的...是真的不踏實啊,尿尿都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