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天明前停了。
但青雲城的血腥味，卻隨着晨風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座城池。
當第一縷天光照亮蘇家府邸朱紅色的大門時，門前已聚集了黑壓壓的人群。
有各大家族的探子，有路過的散修，更多的是聞訊而來、想要一探究竟的普通百姓。
大門緊閉。
門縫裏滲出暗紅色的血，在青石台階上凝固成觸目驚心的圖案。
“聽說……昨夜蘇家遭了滅門之禍？”
“何止蘇家！葉家家主葉雄，還有十幾位築基期長老，全死在裏面了！”
“誰幹的？難道是黑風山脈的妖獸潮提前爆發了？”
“不……是凌雲。”
最後三個字，像冰水澆進滾油，瞬間引爆了人群。
“凌雲？那個被廢了修爲、偷了葉家功法的凌雲？”
“不可能！他昨天還是煉體期！”
“千真萬確！我表兄在城主府當差，昨夜接到報案進去看了……滿地都是屍體，葉雄胸口被洞穿，蘇震海腦袋碎了一半……而凌雲，不見了。”
“嘶——”
一片倒抽冷氣聲。
若說之前還有人不信，此刻看到蘇家門縫滲出的血，聞到那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氣，再無人懷疑。
“這凌雲……到底是得了什麼逆天機緣？”
“一夜之間從廢人變成殺神，連斬十幾位築基……難道是傳說中的‘奪舍重生’？”
“不管是什麼，青雲城的天，要變了。”
議論聲中，人群忽然分開。
一隊黑甲衛兵踏着整齊的步伐走來，爲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將領——青雲城城主府的護衛統領，趙鋒，築基後期修爲。
他走到蘇家大門前，看着門縫滲出的血，眉頭緊鎖。
“破門。”
“是！”
兩名衛兵上前，靈力灌注，一掌轟在大門上。
“轟！”
厚重的大門向內倒下，濺起一片煙塵。
門後的景象，徹底暴露在晨光中。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庭院內的景象。
屍體。
橫七豎八的屍體。
鮮血已經凝固成暗紅色的冰，鋪滿了整個前院。破碎的桌椅、斷裂的兵器、崩碎的青磚……還有那些曾經在青雲城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此刻都成了冰冷的屍骸。
趙鋒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胃裏的翻涌，邁步走了進去。
他首先來到葉雄的屍體旁。
蹲下身，檢查傷口。
胸口的洞，邊緣光滑，像是被某種極致高溫或鋒利到無法想象的東西瞬間貫穿。更詭異的是，傷口周圍的血肉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暗金色結晶化。
“這是什麼力量……”趙鋒喃喃。
他起身，又查看了蘇震海和其他人的屍體。
越看，心越沉。
所有死者，幾乎都是一擊斃命。傷口或碎裂、或洞穿、或斬斷，但都殘留着那種暗金色的能量痕跡。
狂暴、霸道、充滿毀滅性。
“統領！”一名衛兵從宴會廳跑出來，臉色發白，“裏面……還有兩個活的。”
趙鋒快步走進宴會廳。
然後，他看到了葉辰和蘇婉。
兩人躺在軟榻上，一個丹田處血肉模糊，一個下巴碎裂變形，都睜着眼睛，但眼中沒有焦距，只有空洞和絕望。
他們還活着。
但比死了更慘。
趙鋒走到葉辰面前，沉聲問道：“是誰幹的？”
葉辰眼珠機械地轉動，看向他，嘴唇顫抖，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凌……雲……惡魔……他是惡魔……”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不……知道……”葉辰忽然癲狂地笑起來，笑聲嘶啞難聽，“他會回來的……他會殺光所有人……哈哈……哈哈哈……”
瘋了。
趙鋒轉身，看向蘇婉。
蘇婉眼中還有一絲清醒，但更多的是怨毒。她死死盯着趙鋒，用漏氣的聲音嘶吼：“殺了他……替我報仇……我什麼都給你……”
趙鋒搖了搖頭。
這兩人，已經廢了。
他走出宴會廳，對副手下令：“封鎖現場，任何人不得靠近。將葉辰和蘇婉帶回城主府救治……如果他們還能救的話。”
“是！”
“另外，”趙鋒頓了頓，壓低聲音，“立刻傳訊給城主，將這裏的情況詳細稟報。還有……準備一份密報，用最快速度送往‘玄天宗’。”
副手一驚：“統領，要驚動上宗嗎？”
“一夜之間，青雲城兩大家族被滅，十幾位築基期身死。”趙鋒看向滿院屍骸，眼中閃過深深的忌憚，“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處理的事情了。必須請上宗派人前來。”
“可那凌雲……”
“他若只是報仇，此刻應該已經遠走高飛。”趙鋒望向城外方向，“但若他還有更大的圖謀……恐怕，青雲城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青雲城向西三百裏，黑風山脈邊緣。
一座廢棄的山神廟裏，凌雲盤膝坐在破敗的神像前，閉目調息。
晨光從屋頂的破洞灑下，照亮了他染血的衣服和依舊平靜的面容。
昨夜離開蘇家後，他沒有停留，直接出城，一路向西，來到了這片曾經讓他九死一生的山脈。
這裏，是他獲得赤炎靈髓的地方。
也是……最適合他目前修煉的地方。
【宿主：凌雲】
【境界：築基一重（暴虐真元態）】
【暴虐值：4900】
【功法：《太古霸體》入門篇（掌握度：5%）】
【武技：無】
【天賦：施暴者（初級）、真元吞噬（初級）】
【任務：一月之內突破金丹（剩餘時間：29天23小時）】
【任務獎勵：暴虐值×5000，《太古霸體》第一層】
腦海中，系統界面清晰羅列着當前狀態。
一夜之間，從煉體一重到築基一重，連斬十幾位築基期，獲得近五千暴虐值。
這速度，足以讓任何所謂的天驕汗顏。
但凌雲知道，還不夠。
“玄天宗……”他低聲念着這個名字。
青雲城只是北域邊緣的小城，真正的舞台，在那些擁有金丹真人、甚至元嬰老祖坐鎮的大宗門。
而玄天宗，便是統轄青雲城在內的十三座城池的三品宗門。
按蘇震海死前所說，葉、蘇兩家每年都會向玄天宗供奉大量資源，換取庇佑。如今兩家被滅，玄天宗絕不會坐視不管。
“金丹真人……”凌雲睜開眼，暗金色的眸子在昏暗中閃爍，“現在的我，還不足以抗衡。”
築基與金丹，是天壤之別。
金丹真人，靈力固化，可御空飛行，術法威力倍增，壽命更可達五百年。十個築基巔峰聯手，也未必能敵過一個金丹初期。
“必須盡快突破。”
凌雲心念一動，打開了【施暴商店（初級）】。
淡藍色的光幕在眼前展開，羅列着數十種可兌換物品：
【築基丹（極品）：輔助築基期修士突破小境界。兌換需：500暴虐值。】
【血煞珠：蘊含精純血煞之氣，可強化肉身。兌換需：300暴虐值。】
《疾風步》（黃階上品身法）：兌換需：800暴虐值。
《裂石拳》（黃階上品武技）：兌換需：800暴虐值。
【療傷符×10】：兌換需：200暴虐值。
……
物品不少，但大多數對現在的凌雲來說意義不大。
他有《太古霸體》，肉身強化遠超同階，普通武技反而會成爲束縛。
他有暴虐真元，攻擊力霸道絕倫，無需花哨招式。
他需要的是……能快速提升境界，或者應對金丹真人的東西。
繼續往下翻。
在商店最底部，凌雲看到了兩件讓他眼神微動的物品：
【破境丹（特殊）：可無視瓶頸，強行突破一個小境界（僅限金丹期以下）。副作用：突破後三月內修爲無法寸進。兌換需：2000暴虐值。】
【替死傀儡（一次性）：可替宿主承受一次致命攻擊。兌換需：3000暴虐值。】
一個用於突破，一個用於保命。
“破境丹……”凌雲沉思。
他現在是築基一重，若服用破境丹，可直接晉升築基二重。
但代價是三個月無法提升修爲。
而任務要求是一個月內突破金丹，這意味着他必須在剩下的時間裏，從築基二重沖到築基九重巔峰，再沖擊金丹。
時間很緊。
“先兌換破境丹。”凌雲做出決定，“築基二重，配合《太古霸體》，應該足以在黑風山脈深處獵殺二階妖獸，獲取更多資源。”
他心念一動。
【消耗2000暴虐值，兌換‘破境丹’×1。】
【剩餘暴虐值：2900。】
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暗紅色的丹藥出現在掌心，散發出濃鬱的藥香和一股暴戾的能量波動。
凌雲沒有猶豫，直接吞服。
丹藥入腹，瞬間化作滾燙的洪流，沖入四肢百骸！
比之前吸收血煞晶核時更狂暴的能量在體內炸開，瘋狂沖擊着經脈、丹田！
“哼！”
凌雲悶哼一聲，皮膚表面再次浮現出暗金色的紋路，《太古霸體》自動運轉，抵御着能量的沖擊。
與此同時，暴虐真元如飢似渴地吞噬着藥力，迅速壯大。
築基一重巔峰……
築基二重！
水到渠成。
沒有瓶頸，沒有阻礙，就像推開一扇虛掩的門。
一炷香後，凌雲睜開眼，感受着體內又壯大了近一倍的真元，眼中閃過滿意。
築基二重。
雖然只是提升了一個小境界，但暴虐真元的特殊性，讓他的實際戰力至少提升了三成。
現在再對上葉雄那種築基巔峰，不用“絕對暴擊”，他也有信心正面斬殺。
“接下來……”凌雲起身，看向山神廟外的莽莽山林，“該去獵殺些妖獸，試試新境界的威力了。”
他剛要動身，腦海中忽然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檢測到特殊能量波動，方位：東南三裏。】
【波動性質：血腥、怨念、殘魂聚合體。】
【建議：前往探查，可能觸發隱藏事件。】
隱藏事件？
凌雲挑眉。
系統的提示，往往意味着機緣或危險。
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機緣。
“東南三裏……應該是黑風山脈外圍的‘亂葬崗’。”凌雲回憶着這片區域的地圖，“那裏據說曾是古戰場，陰氣極重，常有鬼物出沒。”
鬼物……
也是生靈的一種。
那麼，對鬼物施暴，是否也能獲得暴虐值？
這個念頭讓凌雲眼中閃過一抹暗金色的光芒。
他不再猶豫，身形一閃，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殘影，掠出山神廟，朝着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青雲城城主府。
密室中，城主沈天河——一位築基巔峰的白發老者——正恭敬地站在一面銅鏡前。
銅鏡表面波紋蕩漾，漸漸浮現出一張模糊的中年面孔，不怒自威。
“沈天河，何事急報？”鏡中人開口，聲音隔着千裏傳來，依舊清晰。
“啓稟上使。”沈天河躬身，“青雲城昨夜發生慘案。葉家、蘇家遭人滅門，葉雄、蘇震海等十七位築基期修士全部身亡。凶手……是一個名叫凌雲的少年。”
鏡中人沉默片刻。
“凌雲？什麼修爲？”
“據幸存者描述，昨夜他出現時疑似築基期，但戰力極其詭異，可越階斬殺築基巔峰。”
“可有影像？”
“有。”沈天河取出一枚留影石，注入靈力。
銅鏡表面波紋再起，浮現出蘇家大院內的景象——滿地屍骸，傷口殘留暗金色痕跡。
鏡中人看了許久。
“這種力量……”他喃喃，“不似尋常靈力，倒像是……某種古魔傳承。”
“古魔傳承？！”沈天河臉色一變。
“只是猜測。”鏡中人語氣凝重，“此事已超出你的處理範圍。我會立刻稟報宗門，派遣執法弟子前往調查。在你，盯緊青雲城，若那凌雲再次出現，不惜一切代價拖住他。”
“是！”
“另外，”鏡中人頓了頓，“將葉、蘇兩家所有典籍、遺物全部封存，等候執法弟子查驗。尤其是……關於凌雲的一切信息。”
“遵命！”
銅鏡光芒散去。
沈天河直起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古魔傳承……
若真是如此，那凌雲就不僅僅是一個殺人狂魔，而是一個可能危害整個北域的巨大隱患。
玄天宗絕不會坐視不管。
“來人！”沈天河沉聲喝道。
“在！”
“傳令全城，進入戒嚴狀態！所有城門加派三倍守衛，嚴查出城人員！懸賞十萬靈石，通緝凌雲！”
“是！”
“還有，”沈天河補充道，“派人去黑風山脈邊緣探查，若有發現，立刻回報，不得擅自行動！”
“屬下明白！”
命令一道道傳下。
整個青雲城，如同一張緩緩收緊的大網。
而網的目標，此刻正站在黑風山脈深處的亂葬崗前，看着前方沖天而起的血色怨氣，眼中燃燒着躍躍欲試的暗金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