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裂痕，像一道黑色的閃電。
從牌位正中，貫穿到底。
“咔嚓......咔嚓......”
更多的裂痕，蛛網般蔓延開來。
一股純粹的、令人窒息的魔氣，從裂縫中噴涌而出。
它不是怨氣。
不是鬼氣。
是比那更古老、更霸道的力量。
祠堂裏，綠色的燭火瘋狂搖曳，拉出長長的影子。
裴念手中的火把，“噗”的一聲，滅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塊正在碎裂的牌位。
“爹......娘......它......它裂開了......”
沒人理他。
所有人都被那股魔氣釘在原地。
那仙風道骨的宗主，此刻面如金紙。
他指着牌位，嘴唇哆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這不是玄君......”
“這魔氣......比玄君......更恐怖！”
裴九幽臉色煞白。
他體內的靈力，像是遇到了天敵，瘋狂退縮。
根本無法運轉。
他引以爲傲的修爲，在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張紙。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看着我的牌位，眼神裏第一次出現了恐懼。
“你不過是一縷殘魂！怎麼會有如此力量！”
牌位裏，我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的笑意。
“是啊。”
“我只是一縷殘魂。”
“一縷......吞噬了魔尊的殘魂。”
“轟——！”
牌位徹底炸開。
黑色的木屑四散紛飛。
一道凝實的黑影，在我原本的位置上，緩緩凝聚成形。
那是一個王座。
一個由純粹魔氣構成的，巨大、猙獰的王座。
我，就坐在上面。
樣貌，還是裴玄機的樣貌。
但氣息，卻足以讓天地失色。
裴世安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魔......魔尊？”
柳芸尖叫着把裴念護在身後。
“你......你不是玄機！你是誰！你把我兒子怎麼了！”
我笑了。
“娘，你說什麼呢？”
“我就是玄機啊。”
“你不是說，我天生魂魄渾厚，就是給他準備的嗎？”
“現在，我這魂魄，你覺得還滿意嗎？”
我的目光，落在裴九幽身上。
他正驚恐地看着我，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兄......兄長？”
“不！你不是我兄長！你是魔鬼！”
“我才是裴家的希望！我馬上就要成仙了！”
他掙扎着，想要強行運轉靈力，引動天雷。
“天雷！來！”
“誅滅此魔！”
天空，一片死寂。
沒有烏雲，沒有雷鳴。
仿佛連天道，都在畏懼我的存在。
我輕笑一聲。
“天雷？”
“你是指這個嗎？”
我抬起手，對着祠堂的房梁，輕輕一指。
“轟隆——！”
一道比手臂還粗的黑色閃電，憑空出現。
它沒有劈向我。
而是狠狠地劈在了裴九幽的身上。
“啊——！”
裴九幽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身上的聖潔光輝，瞬間被黑雷擊碎。
整個人像一塊焦炭，摔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他用來護體的法衣，寸寸碎裂。
露出下面那具，因爲被我殘魂滋養而強行撐起來的、孱弱的身體。
林清嫵驚叫着撲過去。
“九幽！”
她扶起裴九幽，卻看到他七竅都在流血。
修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退。
金丹期......築基期......煉氣期......
最後，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了。
他變回了十年前那個，連走路都會喘的病秧子。
“我的修爲......我的修爲！”
裴九幽抓着林清嫵的手，眼神裏滿是絕望。
“沒了......全都沒了！”
林清嫵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又驚恐地看着我。
“你對他做了什麼！”
“你這個魔鬼！你毀了他！”
我歪了歪頭。
“毀了他？”
“我只是......拿回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他這身修爲，哪一分，不是用我的魂魄堆起來的？”
“現在，我不要了。”
“還給他。”
林清嫵愣住了。
她看着懷裏氣息奄奄的裴九幽，再看看王座上氣息淵深的我。
一個念頭，讓她渾身冰冷。
她錯了。
她選錯了。
她以爲自己選了潛力股，結果卻扔掉了真正的神明。
裴世安終於反應過來。
他不是關心裴九幽的死活。
而是恐懼我的力量。
他跪在地上，向我磕頭。
“玄機！不！魔尊大人！”
“我們錯了！我們有眼無珠！”
“九幽他只是一時糊塗！求您饒他一命！”
柳芸也哭喊起來。
“是啊玄機！他是你弟弟啊！”
“你們是雙胞胎，血脈相連啊！”
“你怎麼能這麼對他！”
我看着他們醜陋的嘴臉。
“弟弟？”
“血脈相連？”
“你們用鎮魂釘釘住我，抽我魂魄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是兄弟？”
“你們在我的衣冠冢前，說我廢物魂魄總算派上用場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血脈相連？”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敲在他們心上。
他們臉色慘白，啞口無言。
林清嫵突然站起來，指着我。
“裴玄機！你別得意！”
“你現在是魔尊又如何？仙盟不會放過你的！”
“天樞仙尊馬上就會來！他會把你挫骨揚灰！”
她的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裴世安立刻喊道。
“對！天樞仙尊！”
“宗主！快！快請仙尊！”
那位癱在地上的宗主，哭喪着臉。
“來不及了......這麼重的魔氣，仙尊他......”
他的話還沒說完。
“砰——！”
祠堂那扇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陽光，照了進來。
一個身穿白衣，面容冷峻的男人，逆光站在門口。
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壓，純粹，浩瀚，帶着無上的威嚴。
比我身上的魔氣，更加令人敬畏。
天樞仙尊！
他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