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繞也注意到了姜茗初的反常。
他不動聲色審視她。
後者努力掩起慌亂，強裝鎮定地看向傅燼也，轉移視線。
沈繞挑了挑眉。
這是什麼眼神？
跟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白未染趴在他肩膀上耳語：“你有沒有作過孽？”
“絕對沒有，我五好市民。”沈繞否認。
白未染：“哪五好？”
沈繞：“身體好，長得好，吃得好，睡得好，活好。”
白未染癟癟嘴：“最後一個有待商榷。”
他們兩個光明正大說小話的畫面刺痛了傅燼也的眼。
他不由分說拉過白未染。
白未染一步一絆地被迫跟在他身後：“傅燼也你怎麼沒輕沒重的！”
他們走後，沈繞並沒有追。
他仍站在原地打量姜茗初：“你認識我？”
姜茗初往後退了一步，垂着眼睫避免和他對視：
“不認識。”
“打擾了，沈先生。”
說完，她追上傅燼也和白未染步伐，逃也似地離開。
沈繞收了笑。
眼裏流轉着陰冷的光色。
沈先生。
不認識他，居然能知道他的身份。
沈繞拍了一張姜茗初的照片，發給助理：【查查她】
*
傅燼也一路拽着白未染到移動靶的射擊位，把鐵疙瘩大力拍在桌子上：
“想學射擊？”
“我親自教你。”
白未染不知道他發的什麼脾氣：
“我姐說了，不讓我跟情緒不穩定的人一起玩。”
傅燼也氣急：“誰情緒……不穩定了。”
後半句他咬住了，放輕語調。
白未染無心和他爭論這些：“剛剛你和姜茗初，誰贏了？”
傅燼也：“她。”
“那她的要求是什麼？”
“今晚對她言聽計從。”
“哇哦~”
白未染拉長語調，又學到一招。
她大義凜然拍着傅燼也的肩膀：“能屈能伸啊，小港仔。”
傅燼也飛了一記眼刀，開始認認真真教她握槍，打移動靶：“手腕可以往下一點。”
“不能往下。”
沈繞不知何時跟了過來。
在傅燼也下放白未染的手腕時，他抬手在下方頂住她的手腕。
一上一下僵持着。
還好兩方力度都不算太大，只輕輕起到了一個支撐的作用。
傅燼也冷冰冰的：“你會射擊？難道不知道移動靶不能長時間繃直手腕？”
沈繞淡淡一笑：
“或許我沒傅總精通射擊。”
“但阿染的手腕骨折過，不能使用折手腕的姿勢。”
聞言，傅燼也和白未染同款驚愕。
白未染眨了眨眼：“你怎麼知道我骨折過？”
傅燼也則是困惑：“骨折？”
而後他想起來前幾年射擊比賽時，他的確聽說過誰家的千金在他的靶場裏射擊，因爲後坐力太大把手腕震骨折了，母親還爲此專門飛了一趟南城上門慰問。
原來是白未染。
傅燼也收回手，面上流露出一絲歉疚：“抱歉，我不知道。”
他的手拿開後，沈繞順勢握上，揉了揉纖細的手腕：
“不知者無罪。”
“傅總下輩子注意點。”
傅燼也：……
白未染一心一意專注在聞錚爲什麼會知道她骨折的事。
她好奇的目光太過灼烈。
沈繞不需要她問，便回答出：
“你當時骨折的時候我也在現場。”
“不過我們那個時候不認識。”
“你嚎得像海豚，所以印象深刻。”
白未染還以爲他暗戀自己多年呢，合着是這樣一個場面。
“你才像海豚！骨折真的很痛好不好！”
那是白未染第一次受那麼嚴重的傷，手腕就像被斧頭硬生生劈開。
每每想起來，她的手腕便隱隱作痛。
白未染突然不想玩射擊了。
但傅燼也非要教她，還放言白未染今天學不會誰都不能走。
白未染無奈舉起鐵疙瘩，瞄着移動靶。
一槍。
“1環。”
兩槍。
“1環。”
三槍。
“3環。”
四槍。
“2環。”
……
傅燼也腹誹，可能射擊也需要天賦吧。
在白未染準備發射下一發的時候，傅燼也按住槍身：
“不喜歡就不要玩了。”
不喜歡？
白未染茫然地睨了睨他。
她沒說不喜歡射擊啊。
沈繞撥開傅燼也的手：“傅總的眼睛，還是用來多看看姜小姐吧。”
傅燼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但聽到姜茗初的名字，他下意識看向後方站着的女人。
她在出神，並未聽到他們這邊的談話。
沈繞瞥了他們一眼，對白未染說：“繼續。”
又是一槍。
“2環。”
白未染咂了下嘴。
總是差一點點。
傅燼也建議她往右偏一點。
白未染沒聽他的，專心致志在瞄準靶子上。
“傅總還沒看出來？”沈繞挑釁般抬了下眉，“她在瞄1、2環中間的線。”
傅燼也一愣，仔細看了她剛才打中的靶子。
每一個都打在環數的交界線上，只不過有的偏左，有的偏右。
她居然……在瞄這個。
傅燼也看向白未染的眼神倏而變得出奇溫潤。
砰——
負責記錄環數的工作人員雙眼貼在靶上，甚至拿出隨身攜帶的卷尺比量。
無法判斷……
“這……打在線上了。”
聞言，沈繞勾唇一笑。
白未染開心地蹦起來：“哈哈！算不出我打到幾環了吧！耶！”
她瞄的就是邊界線。
她要的就是不左不右，無法辨別幾環的效果。
沈繞豎了豎大拇指：“厲害。”
白未染手舞足蹈演示起自己剛剛的心理路程：“我掐指一算，風從這來！又掐指一算，靶會到這……”
傅燼也靜靜看着。
他被她這種朝氣感染，浮躁的心緒漸漸平息。
姜茗初經白未染剛剛那一聲歡呼，回過了神，走到傅燼也身邊。
淡淡地詢問：“傅總覺得，白小姐是個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
傅燼也如何看待白緋胭的妹妹？
姜茗初設想過許多形容詞——可愛、天真爛漫、美麗但愚蠢。
傅燼也會怎麼選擇？
她好奇地歪着頭。
見傅燼也遲遲沒有回答，姜茗初換了個問題：
“或者說，她對傅總來說，是什麼樣的人？”
“朋友？妹妹？又或者是……”
傅燼也搖搖頭。
這些詞，都不足夠形容白未染的強烈存在感。
讓他硬要評價白未染，他只能想到三個字。
姜茗初好奇又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白未染啊。”
傅燼也難得長嘆一口氣。
“那是我活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