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謝南蕭將嶽池魚的手鬆開，“小魚兒，營中出了事，我現在得趕緊去處理。”
“那個驚喜……咱們下次再看好不好？”
嶽池魚靜靜看着他，眼底沒半分波瀾，而後忽然笑了一聲。
那笑讓謝南蕭莫名心慌。
下一秒，她轉身就走，沒再看他一眼。
謝南蕭只遲疑了幾秒，便轉身朝外快步走去。
臨跨出門時，他回頭對下人囑咐：“夫人淋了雨，小廚房的參湯我熬好了，記得盯着她服下。”
一個時辰後，沈思玉的貼身丫鬟捧着包袱，趾高氣揚地進了院子，徑直走到嶽池魚面前。
“大夫人，我家二夫人心善，念您獨守空房，特讓奴婢送件東西來，給您做個念想。”
包袱被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嶽池魚掃了一眼，指尖未動。
那侍女見狀，竟自作主張地將包袱解開——
裏面赫然是一條男子的貼身衣帶。
丫鬟語氣越發得意：“少將軍今日陪我家夫人遊湖去了，乘的可是謝家專用的畫舫呢。將軍還親手爲夫人簪了花，這會兒正笑得開懷，怕是今夜都舍不得回了……”
嶽池魚看着那刺目的衣帶，面無表情吐出幾個字，“狗仗人勢的東西，掌嘴。”
丫鬟臉色驟變，尖聲嚷道：“你憑什麼打我！我是少將軍和夫人的人，輪得到你一個失寵的棄婦發號施令？”
“看來是聽不懂人話。”嶽池魚淡淡打斷，“既如此，耳朵也不必留了。”
兩個侍衛應聲上前。
丫鬟驚慌掙扎，卻被反剪雙手按倒在地。
響亮的耳光聲在院中回蕩，很快那張伶牙俐齒的嘴就腫得說不出話。
嶽池魚垂眸看着這場鬧劇，心底一片平靜。
已經決定離開了，有些東西，再也無法傷害到她了。
她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整整一天，謝南蕭果然沒有回來。
嶽池魚沒派人尋，也沒過問半句。
她只坐在妝台前，不緊不慢地收拾細軟，一點一點抹除在這個家所有和她有關的痕跡。
既然要消失，那就消失得徹底。
*
直至深夜，萬籟俱寂。
門外才傳來一陣略顯虛浮的腳步聲，伴隨着濃鬱的酒氣。
謝南蕭推門而入，室內一片漆黑。
他正欲摸索燭台，恰好撞見嶽池魚坐在榻上，手裏拿着一把小刀，慢條斯理地削着一只爛掉的蘋果。
果皮連綿垂落，在清冷月色下泛着幽冷的光。
這一幕，嚇得謝南蕭酒醒了大半，心頭莫名一悸。
“小……小魚兒？這麼晚了，削爛蘋果做什麼？換個新的吧。”
嶽池魚手中的動作一頓，直直地望向他，“是啊，都爛了，早該換個新的了。”
謝南蕭被看得有些心虛，含糊嗯了一聲，討好地攬住她的肩，“乖乖，你猜，爲夫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她怔了一下，眼睫微垂，才輕聲道：“琥珀糖。”
謝南蕭瞬間詫異，“你怎麼知道？”
怎會不知呢？
從前兩人偶有摩擦，無論對錯，他總會跑很遠的路，買來用油紙包得方方正正的琥珀糖討她原諒。
那香甜的味道一入口，她心裏所有的委屈和難過，瞬間就化開了。
她不愛珠釵，不愛奢靡，就偏愛那一口甜。
那時他還常笑着捏她的臉，感嘆：“我家夫人也太好哄了吧，幾塊糖就能騙回來。”
她只是捉過他的大手，在他掌心輕點了幾下，“謝南蕭，不是我好哄，是因爲我還愛你，所以你做什麼我都願意原諒你。”
“等哪天我不愛你了，你在我面前流幹血都沒用。”
回憶戛然，謝南蕭從懷中拿出油紙包好的琥珀糖，寵溺地笑着，“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夫人。”
聞言，嶽池魚輕笑，一字一句：“是啊，你什麼都瞞不過我。”
莫名的，謝南蕭心跳漏了半拍，湊過來抱她入懷，“小魚兒，這幾日我哪都不去，只陪你……”
嶽池魚借着月光，靜靜打量他的面容——
他眉峰軟，眼尾彎，看過來時，目光像浸了溫水，柔情得人心頭發燙，可……
她的視線落在他喉結那用力嘬出來的痕跡上。
一陣惡心感瘋狂上涌。
她瞬間推開他，捂嘴差點吐了，“我放好水了，你去沐浴吧。”
謝南蕭被推得一怔，隨即又笑起來，“夫人待夫君真好，知道爲夫奔波了一天，還特意備好洗澡水？”
嶽池魚勾了下唇。
一個念頭浮上來：若那浴桶裏是滾燙的沸水……將他煮到骨頭酥爛，該多清淨。
謝南蕭沒察覺她笑容裏藏着的冷意，只當她還像從前般體貼，“那我先去了，等會兒陪你說說話。”
說罷，沒再多想，抬腳走入浴池。
半個時辰後。
嶽池魚透過窗櫺，見謝南蕭匆匆沐畢，袍帶未系便慌慌張張往外走。
她默立片刻，悄聲跟了上去。
當她出了屋，剛到院門口，看清眼前一切時，全身血液似都凝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