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聽，才知道宋九洲帶着那洋女人和剩下的東西，往大隊部去了。
三人更是火冒三丈。
去大隊部？這是想徹底賴賬分家不成？
“追，去大隊部堵他！”楊成龍咬牙切齒。
一家子罵罵咧咧，腳下生風，直奔大隊部。
剛跑到大隊部門口那條土路，遠遠就看見宋九洲和一個金發身影正站在大隊部門前，腳下放着麻袋和捆好的狼皮。
楊建業眼睛最尖，指着那邊就嚎：“爹，媽，在那，那小畜生和那洋婆子在那！”
楊成龍定睛一看，尤其是看到安娜那與衆不同的樣貌和身段，心裏那股邪火更是蹭蹭往上冒。
這好東西，憑什麼落到這野種手裏？
“宋九洲，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給老子站住！”
楊成龍大吼一聲，帶着老婆兒子直沖過去，一下子攔在了宋九洲和安娜面前。
宋九洲看着攔在面前的三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安娜被他下意識往身後護了護，有些緊張地看着這來勢洶洶的一家子。
趙金花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幾十斤狼肉和幾張厚實的狼皮，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她尖着嗓子就開罵，手指頭差點戳到宋九洲鼻子上：
“好你個宋九洲，長本事了啊？打了這麼多肉，不趕緊抬回家，往大隊部跑什麼跑？”
“你眼裏還有沒有這個家？有沒有我這個媽？”
“看看，看看，這麼多好肉，還有皮子，你居然拿去換那些不當吃不當喝的玩意兒？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她說着，伸手就要去抓地上捆好的狼肉。
宋九洲手疾眼快，一巴掌拍開她的爪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趙金花，你他媽爪子往哪兒伸呢？”宋九洲聲音不大，卻帶着刺骨的寒意。
“這肉寫你名了？還是這狼是你養的？”
“想要？行啊，拿東西來換，跟其他鄉親一樣，糧食、布票、工業券，都行。”
“不換就滾一邊去，別耽誤老子正事兒！”
趙金花被拍得手背生疼，再聽這話，氣得差點跳起來：
“換？我換你娘個腿，我是你媽，你打的肉不給我吃給誰吃？天經地義！”
“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我白養你這麼大，早知道你是這麼個玩意兒，當初就該讓你爛在外頭！”
“這肉你既然搬回來了，就有我一份兒。”
楊成龍也黑着臉，擺出家長的架子：
“九洲，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還有點規矩沒有？”
“是，白天你是說了氣話。可父子沒有隔夜仇，一家人吵吵鬧鬧正常，你還真能跟我們斷了？”
“聽爹的話，把這些肉和皮子，還有換來的東西，都拿回家。這洋…這姑娘也帶回去，讓你媽給她安排個住處。”
“以後你還是老楊家的人，工分照樣交家裏，我們也不計較你今天的混賬行爲。”
楊建業在一旁捂着還腫着的臉，陰陽怪氣地幫腔：
“就是，宋九洲，別給臉不要臉，爹媽都這麼低聲下氣跟你說話了，你還想咋樣？”
“真以爲離了楊家你能活得下去？做夢吧你！”
“趕緊把東西拿回來，這洋婆子…這女人也得帶回來，讓我好好調查調查，免得是奸細。”
說到這，他眼神滴溜溜的轉，恨不得現在就去安娜的胸脯上摸上一把。
反正這小畜生把女人帶回來了，他正好開開葷。
玩了那麼多女人，還沒玩過洋婆子呢。
看起來比窯子裏的姑娘還要俊俏幾分。
安娜嚇得往宋九洲身後一躲，一張小臉也跟着慘白起來。
宋九洲看着這一家子無恥的嘴臉，臉色驟然冷了，他不着痕跡的把安娜往身後一擋。
隨後，他掏了掏耳朵，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我說楊成龍，趙金花，你們耳朵裏塞驢毛了？”
“白天老子說的話，你們是一個字沒聽進去啊？”
“分家，斷親，老子按了手印的申請書已經交到大隊部了！”
“從今天起，我宋九洲跟你們老楊家，屁關系都沒有！”
“還我的肉拿回家？我的工分交家裏？你們他媽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他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像刀子一樣刮過楊成龍和趙金花。
“不提分家還好，既然提了，那咱們就好好算算賬！”
“這些年，我替楊成龍下地掙的滿工分，替楊建業幹的活兒，加起來有多少？”
“還有你們扣下我的口糧，克扣我的布票，這些是不是都該還回來？”
趙金花一聽要算賬，立刻炸了毛，跳着腳罵：
“放你娘的狗臭屁，誰扣你口糧了？誰克扣你布票了？”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從小就好吃懶做，幹活偷奸耍滑，能掙幾個工分？”
“要不是我們老楊家心善收留你，給你口飯吃，你早餓死凍死了，你不思報答，還敢跟我們算賬？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楊成龍也陰沉着臉附和，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九洲，你媽說得對。做人要講良心。你小時候體弱多病，要不是我們悉心照顧，你能長這麼大？”
“是，你是幹了點活，但那都是你應該做的，我們供你吃穿，把你養大，這份恩情是你幾輩子都還不完的！”
“你現在翅膀硬了，不想着報答養育之恩，反而跟我們斤斤計較？傳出去，你看村裏人怎麼戳你脊梁骨！”
楊建業更是得意，覺得自己爹媽占盡了道理：
“聽見沒？宋九洲，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趕緊跪下給爹媽磕頭認錯，把東西交出來，我們還能考慮讓你回來繼續當牛做馬…啊不是，是讓你回家！”
這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語，又是道德綁架，又是污蔑抹黑。
把宋九洲說得十惡不赦，仿佛他們才是天大的受害者。
周圍的村民早就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圍了過來。
聽到老楊家這般顛倒黑白，不少知道內情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宋九洲面對這些污蔑，不氣反笑。
他等的就是他們這話！
“我好吃懶做？幹活偷奸耍滑？”宋九洲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提高。
“趙金花，你摸着你那良心說話，它不會痛嗎？”
“楊成龍，你拍着你那胸脯想想，你那個小隊長的先進是怎麼來的？”
“是靠你兒子楊建業偷雞摸狗來的，還是靠我宋九洲每年掙的工分在全隊排前幾名給你掙來的？”
他猛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本子，啪地甩在地上。
那是他偷偷記的工分賬！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着他這些年幹的活和應得的工分！
“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老子自己記的賬！”
“從老子十二歲能下地開始，到今年，整整八年，每年掙的工分，都比楊成龍你這個正勞力還高！”
“你再問問大夥兒，哪年秋收挑擔子、犁地最累的活兒，不是你楊成龍喊腰疼，讓我頂上的？”
他又指向楊建業，滿臉鄙夷：
“還有你，楊建業，你除了會張嘴吃飯、伸手要錢，還會幹什麼？”
“村裏誰不知道你是個溜奸耍滑的貨色？偷張嬸家的雞，摸李叔家的蛋，被抓住了就哭爹喊娘，哪次不是老子替你賠禮道歉擦屁股？”
“就你這樣的廢物，也配說老子偷懶？”
“現在他媽的還想要老子的女人？你臉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