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楚淮瑜之前，他便認識她了，也更早就傾慕於她。
那年上巳節，她身着桃粉色襦裙立於畫舫船頭。
就恰如春日初綻的桃花，猝不及防便撞進了他的眼底。
自那以後，陸照雪這三個字，便成了他藏在心底裏最柔軟的秘密。
東宮遴選太子妃時，滿朝貴女各展風姿。
可楚思衡的目光，自始至終只落在她一人身上，她是他心中唯一的人選。
可這份熾熱的心意，終究沒能敵過皇權的威嚴——
明武帝斷然駁回了他的請求。
楚思衡心中積滿了不解與憤懣，卻又無能爲力。
那段時日，他終日醉酒，試圖用烈酒麻痹心中的痛楚。
醉意朦朧間，他總會無意識地喚着“阿雪”。
那低啞的呢喃，卻不知何時被容貴妃安插在東宮的眼線聽了去。
沒過多久，一道聖旨傳遍京城，陸照雪成了四皇子楚淮瑜的未婚妻！
楚思衡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手中的酒杯轟然落地，碎裂的瓷片濺起，劃破了他的掌心。
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只覺得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塊。
再後來……
他總固執地認爲，是他當初的執念與失言，才將她牽扯進了他們兄弟間的儲位之爭。
是他，害了她全家，這份愧疚如影隨形，折磨了他無數個日夜。
——
庭院裏的梧桐葉簌簌作響，陸照雪坐在石凳上，懷裏抱着一只圓圓的白貓。
她的指尖輕輕梳理着它柔軟的毛發。
“團絨，之前你過得還好嗎？可有怪過我？”
她輕聲開口，語氣裏帶着難以掩飾的悵然。
當年家中巨變，她連自身都難保，哪裏還顧得上這只從小養到大的貓兒。
她曾無數次在午夜夢回時想起團絨，想着它或許早已在亂世中流浪餓死。
每念及此，心中便滿是愧疚。
可萬萬沒想到，今日竟能在景幽苑重逢，而且它瞧着毛發柔順、體態豐腴，顯然是被照料得極好。
“有機會，你要帶我去找你的新主人，我要好好感激它。”
陸照雪溫柔地笑了笑，眼底泛起一絲暖意。
團絨似是聽懂了她的話，親昵地“喵”了一聲。
卷起毛茸茸的尾巴，輕輕蹭着陸照雪的手背。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
打破了庭院的寧靜：“這是你以前在陸家豢養的貓？”
陸照雪慌忙起身，走到他身邊。
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關切地詢問：“思衡，你醒了？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楚思衡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她懷裏的團絨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撫摸那只看起來格外溫順的貓。
團絨倒是自來熟，仰着圓嘟嘟的腦袋，朝着楚思衡又“喵”了一聲，聲音軟糯可愛。
楚思衡的眉眼不自覺地彎了起來，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伸手輕輕撫摸着團絨的腦袋。
他的指尖順着貓毛往下捋。
恰在此時，陸照雪也剛好抬手去整理團絨的耳朵，兩人的手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起。
溫熱的觸感瞬間傳來。
陸照雪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可轉念一想，若是此刻退縮，未免太過刻意。
她一時進退兩難，臉頰也悄悄泛起紅暈。
楚思衡似乎並未察覺她的窘迫。
他低着頭，目光溫柔地看着懷裏的貓。
笑着對她道：“你看我們現在像不像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這四個字，在陸照雪的心湖裏激起了層層漣漪。
她的臉頰瞬間爆紅，連耳根都染上了緋色，眼神慌亂地躲閃着。
支吾着說：“思衡……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
話音未落，她便慌忙想要起身逃離，可手腕卻突然被他緊緊拽住。
陸照雪怔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與力道，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眼中的神情。
卻偏偏不敢轉身，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阿雪，我一直在等你。”
楚思衡的聲音低沉而認真，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在陸照雪的心上。
到了這個地步，她再也無法裝傻充愣下去了。
陸照雪臉上的紅暈久久不散，猶豫了片刻。
終究還是如實對他說道：“思衡，鬱太後已經在爲你張羅娶親一事了……”
“娶親？”
楚思衡猛地皺起眉頭，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我已經有你了！我不會再娶旁人！”
他的心，在聽到“娶親”二字的瞬間，瞬間跌落谷底。
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
他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再次靠近她，怎麼可能再接受旁人？
“思衡，我……”
陸照雪想解釋些什麼，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楚思衡硬生生打斷了。
“我還有事，先不提了。”
楚思衡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翻涌的怒火。
他怕再說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更怕這份怒意會波及到她。
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母後還把他當做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嗎？
更何況，他心中早已有人，爲何還要擅自爲他安排婚事？
這一天，楚思衡沒有再和陸照雪說過一句話。
他獨自一人待在書房，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陸照雪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夜色漸深，庭院裏靜悄悄的。
陸照雪躺在床上，懷裏緊緊摟着團絨，感受着它溫熱的體溫與均勻的呼吸。
可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
楚思衡的話在她腦海中反復回蕩，讓她心緒不寧。
快至天亮時，或許是實在太過疲憊，陸照雪才緩緩合上了眼，淺淺地睡了過去。
而楚思衡，亦是一夜未眠，燭火燃了整夜，映照着他眼底的掙扎與痛苦。
清晨的微光透過窗櫺，陸照雪才悠悠轉醒。
她第一時間便去摸懷裏的團絨，可觸碰到的卻是一片冰涼的被褥。
她心中一驚，猛地坐起身四處張望，可哪裏還有團絨的身影。
若不是床單上還殘留着幾根團絨的貓毛，她幾乎要以爲這只是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
陸照雪匆忙起身，在外院附近找了一圈又一圈，卻始終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莫非它是回到新主人那兒去了？
陸照雪停下腳步，望着空蕩蕩的庭院，心中滿是失落。
也罷，它有了更好的歸宿，而她，不過是它舊時光裏的一個過客罷了。
只是不知道，它還會不會再回到這裏來看她。
想到這，陸照雪緩緩垂下眼眸，長嘆一聲。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泛起細密的疼。
PS:
【前面我已經提醒很多遍了，劇情設定需要，沒有什麼耐心的寶子可以往後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