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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辦公室裏,空氣凝滯。
院長走到沈律川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手臂,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壓力:
“律川,阮氏爲什麼會突然撤資?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和知夏出了什麼問題?”
沈律川喉結微動,沉默地別開視線。
“你要以大局爲重。”
院長聲音沉了下去,
“人工心髒項目一旦停擺,我們這幾年的心血就全完了。現在只有阮氏能接這個盤。”
他的指節捏得發白,沈律川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我......試試看。”
走廊裏,幾個正在交談的住院醫師見他走來,立即噤聲,恭敬地喚道"沈主任"。
但他分明捕捉到他們眼中一閃而過的探究。
回到辦公室,他反手鎖上門。密閉的空間裏,只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
他打開手機,和阮知夏聊天框的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一周前,他發的"今晚手術,不回"。
他編輯了一條短信,
“我們談談!”
可剛發送出去,下面便顯示一個紅色的感嘆號,系統提示:消息未發送。
她將他拉黑了。
沈律川臉色有點僵住,拿着手機的手微微收緊。
消息傳得很快。阮氏資本突然轉向,沈律川團隊岌岌可危。整個醫學中心都在竊竊私語——誰都知道,阮知夏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麼。
就在流言甚囂塵上時,阮知夏更新了朋友圈。
一張對着落地窗的側影,陽光在她指尖跳躍。配文簡單直接,
“恢復單身,歡迎介紹。”
評論區瞬間炸開: “恭喜阮總回歸自由!”
“晚上組局,給你介紹個小狼狗?”
“姐姐看看我!九八五海歸博士,腹肌管夠!”
手機屏幕被攥得發燙。沈律川盯着朋友給他截屏過來的動態,阮知夏那張照片——她微微仰着臉,眉眼間是他從未見過的明媚張揚。
他再次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嘟——” 忙音像一盆冰水澆下。
而他跟她的微信對話框裏,紅色感嘆號格外刺眼。
他驅車回到那個位於市中心頂層的公寓。
推開門,空氣中還殘留着一絲她最愛的白檀香,但玄關處那雙紅色鑲鑽的高跟鞋已經不在了。
客廳裏她搜羅的各種香薰蠟燭消失了,連陽台那盆她精心照料的薄荷也沒了蹤影。
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多少個深夜,他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總能看見暖黃的落地燈下,她蜷在沙發上等他,手邊還放着看到一半的文件。
"給你煨了湯,"
她總是揉着惺忪的睡眼,聲音軟糯,"在廚房溫着。"
他想起她第一次下廚,手上貼滿了創可貼,卻獻寶似的端出一盅賣相慘不忍睹的湯。
那時他剛結束一台持續十二小時的手術,累得連勺子都拿不穩,她卻固執地一勺一勺喂他,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星,
"好喝嗎?我跟着視頻學了一下午呢。"
那些相擁而眠的夜晚,她總愛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白天的見聞。有時說到興起,
她會突然支起身子,揪着他的睡衣領子,故作凶狠地警告,
"沈律川,你要是敢對不起我,我就帶着你的研究經費改嫁,讓你人財兩空!"
如今空蕩蕩的公寓裏,只剩窗外霓虹無聲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