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深人靜，戚夜嵐指尖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行字。
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
“這麼晚還不睡？”陸則揚聲音慵懶，靠近時帶來一陣淡淡的雪鬆香氣。
他俯身，手臂自然地撐在桌沿，將戚夜嵐圈在書桌與他的胸膛之間，目光掃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項。
“這是給朝露準備的教案？老師還是這麼敬業。”
戚夜嵐只是平靜地關閉文檔。
陸則揚沉默片刻，那雙桃花眼在昏暗光線下竟流露出幾分罕見的真誠。
“老師，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
他握住她微涼的左手，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的薄繭。
“但奶奶下周的壽宴至關重要，朝露作爲我的準未婚妻，需要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只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着蠱惑般的親昵，“你是我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戚夜嵐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心髒像是被細線勒住，隱隱作痛。
這份信任，如今聽來何其諷刺。
“把她教好，然後呢？”她問，聲音聽不出情緒。
陸則揚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曖昧不明的笑，指尖輕輕蹭過她的臉頰。
“然後？老師當然還是我的老師。等朝露熟悉了家裏的事，你也能輕鬆些，以後……”
“陸則揚，”戚夜嵐打斷他，抽回自己的手，“沒有老師會教一個學生一輩子，也沒有老師會跟學生滾到一張床上。”
陸則揚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是在跟我鬧脾氣？”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等林小姐能夠勝任，我會離開。”
“離開？”陸則揚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捏住她的下巴，帶着不容置疑的強勢，“老師，沒有我的允許，你能去哪裏？誰還敢用你？”
戚夜嵐不說話，只是目光沉靜地看向他眼底。
陸則揚最終敗下陣來，放軟了語氣。
“老師要是不想和朝露同處一個屋檐下，隔壁那棟別墅我買下來送你，總行了吧？”
他不打想放手，卻也沒想過給她任何名分與尊重。
戚夜嵐心底那點微弱的期待徹底熄滅，閉上眼，終結了這場無望的對話。
接下來的幾天，她盡職盡責地教導林朝露。
然而這位林家千金興致缺缺，不是抱怨內容太多，就是挑剔講解枯燥。
戚夜嵐讓她背誦幾位長輩的喜好禁忌，她當面嬌聲應好，轉頭卻將資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壽宴當日，陸宅賓客雲集。
林朝露捧着精心包裝的禮盒，笑靨如花地走到陸老夫人面前。
“奶奶，這是我特意爲您尋來的壽禮，望您福壽安康。”
禮盒開啓的瞬間，滿堂皆驚。
竟是一件栩栩如生的白狐皮草，皮毛油光水滑，眼珠以寶石鑲嵌，仿佛還殘留着生命的溫度。
老夫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早年痛失愛女後長年茹素，最忌殺生，此刻見到如此逼真的皮草，仿佛看到生靈慘死的景象，一口氣沒上來，竟當場暈厥過去！
場面頓時大亂。
林朝露早已嚇傻，臉色慘白地躲在陸則揚身後，語無倫次：“我、我不知道奶奶她……”
一位叔公痛心疾首：“則揚！這就是你選的未婚妻？連這種忌諱都不知道嗎？！”
陸家大少爺陸懷章拱火：“闖下這麼大的禍，應該家法處置！”
陸則揚將瑟瑟發抖的林朝露護在身後，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始終靜立一旁的戚夜嵐身上。
“是戚夜嵐。”他聲音清晰冰冷，擲地有聲，“她負責教導朝露準備壽禮，所有細節都由她親自把關。”
他看向臉色鐵青的陸父，語氣斬釘截鐵。
“學生闖禍，老師責無旁貸，戚老師又是我的人，這家法，應該由她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