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苗破土那天,部落像過節一樣熱鬧。
最先發現的是穗。天剛蒙蒙亮,這丫頭就帶着小夥伴們跑到試驗田,一眼就看到土壟上冒出的點點新綠,驚得差點蹦起來:“長出來了!粟苗長出來了!”
孩子們的歡呼聲驚動了整個部落,族人們紛紛涌到田埂上,看着那些頂着種皮的嫩芽,眼睛裏都閃着光。
“這苗出得真齊!”礫蹲在田壟邊,小心翼翼地撥開土,“比往年亂撒的強十倍!”
蒼石也湊過去看,眉頭舒展了不少:“看來,這壟作是真有用。”
林稷卻沒那麼樂觀。他仔細檢查着粟苗,發現有些苗旁邊冒出了雜草,雖然還小,卻長得挺壯實。
“穗,帶你的小隊上工了!”林稷喊道。
“來啦!”穗早就帶着小夥伴們準備好了,每人手裏拿着塊小木板——這是林稷教他們做的除草工具,邊緣削得鋒利,既能鏟草,又不會傷到粟苗的根。
“記住,只拔和粟苗不一樣的草。”林稷指着一株剛冒頭的狗尾草,“你看,這草的葉子比粟苗寬,葉邊還有毛,很好認。”
“知道啦!”孩子們齊聲應着,鑽進田壟間開始除草。他們人小靈活,蹲在壟上剛剛好,小手也巧,拔草又快又幹淨。
石牙扛着木耒路過,看着孩子們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這幫小不點,比我們還忙。”
“他們的功勞可不小。”林稷說,“雜草搶粟苗的養分,不拔掉,粟就長不好。按規矩,孩子們每天除的草夠一筐,就能多領半捧粟。”
石牙愣了一下:“這麼說,他們也能掙功勞?”
“當然。”林稷拍了拍他的肩膀,“部落裏,不管是誰,只要幹活就有功勞。”
石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扛着木耒去翻地了,腳步似乎比以前輕快了些。
中午時分,孩子們提着滿滿一筐雜草回來,個個曬得臉蛋通紅,卻一臉得意。
“林稷大哥,你看!”穗舉着筐子,裏面的雜草堆得像座小山,“我們除了整整兩壟!”
林稷笑着接過筐子,往每個孩子手裏塞了塊麥芽糖:“獎勵你們的!明天繼續加油!”
“耶!”孩子們歡呼着跑開了,嘴裏的麥芽糖甜得他們眯起了眼睛。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猙看到了,他皺了皺眉,對身邊的獵手說:“不就是拔幾根草嗎?還發糖,林稷這是把部落當孩童過家家呢?”
一個年輕獵手小聲說:“可是……那些草確實長得快,不拔掉真不行。上次我家那點自留地,草長得比粟還高。”
猙沒說話,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他早上出去打獵,忙活了半天只弄到幾只兔子,還不如孩子們拔草掙的功勞多,這讓他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
下午,林稷正在指導大家給粟苗追肥(把腐熟的糞肥敲碎撒在根部,再蓋上薄土),突然聽到孩子們的尖叫聲。
“怎麼了?”林稷連忙跑過去,只見穗蹲在地上哭,手裏的木板掉在一邊,旁邊的粟苗被踩倒了一片。
“是……是野豬!”一個小男孩指着遠處的山林,“剛才有只小野豬跑過來,踩了苗就跑了!”
林稷心裏一沉。粟苗剛長到兩寸高,最怕踩踏,這一片至少有幾十株被踩爛了。
“別哭了。”林稷蹲下來幫她擦眼淚,“我們把沒踩壞的扶起來,說不定還能活。”
他小心地把歪倒的粟苗扶直,培上土壓實。指尖的葉紋輕輕發亮,接觸過的粟苗似乎挺直了些,蔫了的葉子也微微舒展了。
“能活嗎?”穗抽噎着問。
“能。”林稷肯定地說,“這些小家夥比我們想象的結實。”
蒼劼聽到動靜趕過來,看到被踩壞的粟苗,臉色沉了下來:“最近山林裏的野獸是越來越多了,得想個辦法防着點。”
“我有個主意。”林稷說,“咱們用樹枝在田邊扎道籬笆,再在籬笆上掛些鈴鐺(用獸骨和石子做的),野獸一碰就響,就能嚇跑它們。”
“行。”蒼劼立刻安排,“猙,你帶幾個獵手去砍樹枝,順便看看能不能把那只野豬收拾了。”
猙正憋着氣,聞言立刻應道:“沒問題!保證讓它有來無回!”
傍晚時分,一道半人高的籬笆圍着試驗田扎好了,上面掛着的獸骨鈴鐺隨風輕響,倒像一串別致的裝飾。
猙也回來了,肩上扛着那只小野豬,得意地扔在田埂上:“看!敢禍害人的莊稼,就得這個下場!”
孩子們都拍手叫好,穗也不哭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只野豬。
“今晚加餐!”蒼劼笑着說,“一半烤着吃,一半做成肉幹存起來。”
晚飯時,烤肉的香氣飄滿了部落。林稷啃着烤野豬肉,看着田邊的籬笆和鈴鐺,心裏踏實了不少。
穗湊過來,小聲說:“林稷大哥,明天我讓小夥伴們輪流守着田邊,一有動靜就喊人。”
“好啊。”林稷笑着說,“不過要注意安全,別靠太近。”
夜深了,林稷躺在床上,聽着窗外偶爾傳來的鈴鐺聲,像一首特別的催眠曲。他知道,守護莊稼的路還很長,會有野獸,會有風雨,甚至會有人爲的破壞,但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就沒有護不住的苗,沒有收不上的糧。
月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地上的勞動記錄獸皮上,“農耕隊”三個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林稷笑了笑,閉上眼睛——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