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紀雲桐穿了一身素服,就坐上了去城外觀音廟的路程。
一路上,她坐在轎子上不斷的回想自己的過去,家世,婚姻。
她曾經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受盡寵愛。
父親紀辰淵武功卓越,手握重兵,曾經官拜鎮北大將軍,朝堂上,所有人見了都要尊他一聲“大將軍。”
可是,自從九年前,她十二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她就失去了父親的庇佑。
六年前,已經成了紀府新主人的異母兄長紀雲驍因爲沾染上嫖妓,賭博,將父親一生積蓄敗光。
爲了獲得巨額彩禮作爲賭資竟然將她嫁給了一個家財萬貫的商戶家庭,全然不顧她官家小姐的尊貴出身。
剛嫁人的她遭到了衆多貴女的嘲諷嘲笑,只是她也不惱。
於內,她將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還將資產又擴了幾倍,讓梁家成爲北境首富。
對外她督促因商戶身份自卑的丈夫莫要棄學。
她不厭其煩,低三下四的懇求與父親有過交往的大儒指導丈夫的學業。
終於,三年前,梁儲安高中狀元進了翰林院,成爲朝廷允許商戶參加科舉考試後的第一位狀元。
她以爲幸福終於來了,可是因爲丈夫官運不如同科一甲的榜眼探花,仕途不及二甲的進士。
在其他學子步步高升的時候,他還是待在老位置,甚至於有被邊緣化的趨勢。
婆婆認爲原因是梁儲安高中狀元時已經娶妻,是已婚身份,所以沒能被高官貴胄,皇親國戚榜下捉婿,得到嶽家助力。
他們竟然全然忘記了梁家是商戶出身,地位低下,本就不被官場待見,能夠入朝爲官已是氣運不凡,三生有幸。
當香爐中的嫋嫋炊煙傳至紀雲桐的鼻腔中時,她已經到了觀音像前。
紀雲桐雙膝跪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禱。
“大慈大悲觀音菩薩,求您大發善心,賜予信女一個孩子吧。
信女成親六載,一直未能有孕,爲此四處尋醫問藥,受盡苦楚。
若您能讓信女如願以償,定當每日前來供奉,廣做善事,以報您的恩情……”
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滴在涼涼的蒲團上。
紀雲桐祭拜完觀音,緩緩從廟內走出。
看着山中的美景,嗅着廟裏的淡淡清香,她想着時間還早,而且回去還要面對婆婆無休止的辱罵和責備,便決定在觀音廟的後山中舒緩舒緩心情。
在後山處,她終於可以暫時的放下緊繃的神經,遠離家中的痛苦。
突然,一支利箭從側面的灌木叢中射出,‘噗’的一聲,精準的射中她的腳腕。
紀雲桐只覺得一陣劇痛襲來,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淒慘的叫聲,身體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摔倒在草叢裏。
躺在草叢的時候,她想着這樣若真的被一箭射死遠離塵世的苦楚或許也不錯。
蕭欽堯聽着一聲慘叫,高興的以爲射中了獵物,然而當他放下弓箭的時候卻發現剛才被自己瞄準的麋鹿還穿梭在林中的時候。
他心中一緊,暗叫不好,“莫不是射中了什麼不該射的東西。”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弓箭,匆匆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行至百八十米的時候,他撥開茂密的枝條,終於看清了自己的獵物。
只見一個女子癱瘓在草叢裏,腳腕處插着一支箭,鮮血更沿着腳腕往外流染紅了周遭的一片草地。
此時的紀雲桐面色蒼白如紙,正緊緊的咬着嘴,忍着鑽心的疼痛將箭從腳腕上拔了出來,準備從衣衫上撕下一塊布準備將傷口流血的地方進行簡單的包扎。
蕭欽堯被眼前女子的鎮定自若處理傷口的冷靜驚住了,他愣了片刻終於回過神來快步走到紀雲桐身邊。
“姑娘,實在對不起!我以爲是獵物,沒想到射中了人。”
紀雲桐沒有搭理他,只是看了一眼來人又自顧自的準備簡單的包扎傷口。
蕭欽堯見狀,趕緊從腰間解下一個布包,裏面裝着幾塊白布。
他小心翼翼的握住紀雲桐的腳,輕聲說道:“姑娘,我先給你簡單的處理一下傷口,可能會有些疼,你忍着點。”
紀雲桐眼見來人的動作要比自己的標準,心中多了幾分信任。
蕭欽堯先是用幹淨的布條輕輕擦拭掉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在周圍的草叢裏拔了一些貌似是藥物的草,放進嘴裏嚼碎後敷在傷口上。
草藥剛一接觸到傷口,紀雲桐便忍不住悶哼一聲。
蕭欽堯看見她痛苦難耐的的樣子安慰道:“再忍一忍,馬上就好。”
蕭欽堯一邊說着,一邊用布條將草藥和傷口緊緊的包扎起來,他的動作有些生疏,卻格外認真。
“沒想到你這麼細心,外出打獵的時候還會隨身攜帶幹淨的布料,是專門爲了給人療傷麼?”
“哦,不是這樣的,我是想着若是遇見了一些心儀的獵物,比如麋鹿就可以簡陋的包扎然後帶回去圈養起來。”
“原來如此!”
處理完傷口後,蕭欽堯站起身來,環顧四周,說道:“姑娘,這裏不太安全,我帶你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養一下便送你下山。”
紀雲桐試圖自己站起來,可是剛一用力,腳腕處便傳來一陣劇痛,她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倒。
蕭欽堯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說道:“姑娘,你腳上有傷,還是我背你吧。”
紀雲桐感覺不妥,本想拒絕,可是未等‘不’字說出口,蕭欽堯已經蹲下身子,將她輕輕背在背上。
紀雲桐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與陌生男子如此親近,心中不禁有個兔子在蹦蹦跳。
但是思考了許久,爲了身體着想,還是乖乖的趴在蕭欽堯的背上。
她在男子的後背上感到了滿滿的安全感,曾幾何時,她在梁儲安的肩上也能感受到。
紀雲桐想起這些便不自主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