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魚再烤就老了!”
玄機掌門的聲音剛砸進丹房,人已經撲到了靈能爐邊。
他手裏還攥着半塊沒吃完的靈麥餅,絳紫色道袍的前襟沾着青靈果汁,顯然是從墨塵手裏搶來的,那小子剛才喊“有烤魚”時,嗓子都快喊劈了。
蘇妄正用竹籤給靈魚翻面,聞言往爐後躲了躲:“師伯您洗手了嗎?別把餅渣掉魚上。”
“你小子還敢嫌我?”玄機掌門伸手就去抓魚尾巴,指尖剛碰到魚皮,就被靈能爐的熱氣燙得縮了回去,“嘶——你這爐溫怎麼調的?比藏經閣的守閣獸還燙!”
“中品靈石烤的,能不燙嗎?”蘇妄笑着把魚往爐心推了推,“您要是想吃,就乖乖等着,不然我讓二師姐用劍把魚串起來,吊在房梁上,您夠不着。”
“你敢!”玄機掌門瞪着眼,卻真往後退了半步。
他知道凌霜的性子,蘇妄說得出,她就做得出來,上次他搶了墨塵的烤兔腿,凌霜真把剩下的半只吊在了房梁上,還在旁邊刻了行字:“掌門再搶食,下次吊的就是你”。
凌霜抱着靈溪剛摘的青靈果進來,正好聽見這話,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大師兄說得對。”她把果籃往桌上一放,“魚烤好了先給靈溪吃,她早上只吃了半串雞翅。”
靈溪蹲在爐邊,小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烤魚。
玉佩在她肩頭輕輕晃着,玉面映着爐裏的火光,沒再顯數據流,剛才在摘果時,玉佩又“嘀”了聲,說“黑霧停在二十裏外了”,她沒敢告訴任何人。
“阿瑤想吃魚腹那塊,沒刺。”蘇妄用竹籤把魚腹挑開,裏面的青靈果碎已經烤軟了,散出股清香,“師伯要魚尾,肉緊實;凌霜要魚背,方便拿;墨塵……就吃魚頭吧,補腦子。”
“憑什麼我吃魚頭!”墨塵從門外沖進來,手裏還攥着半串沒吃完的靈麥餅,“我要魚腹!靈溪師妹分我一半就行!”
“就不給你。”蘇妄把烤好的魚腹塞進靈溪手裏,“小師妹還在長身體,得多吃點。”
靈溪舉着魚腹,往墨塵嘴邊遞了遞:“三師兄吃一口?青靈果的汁甜甜的。”
墨塵剛要張嘴,就被玄機掌門按住了後腦勺:“小孩子家吃什麼魚腹?跟我吃魚尾!”老掌門搶過魚尾,咬了一大口,油汁順着下巴往下滴,玄械貓耳突然抖了抖,發出“滋滋”的輕響——像是接觸不良。
蘇妄的目光在貓耳上頓了頓。
他剛才往爐裏加中品靈石時,特意調了靈能頻率,玄械貓耳對這種頻率最敏感,要是附近有異常靈氣,貓耳就會“滋滋”響。
二十裏外的黑霧,果然沒走遠。
“師伯您貓耳壞了?”蘇妄假裝好奇,“要不要我給您修修?上次我給墨塵的劍裝‘防搶食模塊’時,剩了點零件。”
“修什麼修?”玄機掌門把貓耳往頭發裏按了按,“這是高級功能,能預警,說明有靈氣靠近,可能是送靈米的雜役來了。”
他邊說邊往嘴裏塞魚肉,含糊不清地補充,“趕緊把魚分了,別等雜役來了看見,說我們不務正業。”
沒人戳破他的話。墨塵啃着魚頭,凌霜用劍把魚背切成小塊,靈溪小口小口吃着魚腹,蘇妄靠在爐邊,手裏捏着靈溪給的玉佩,指尖能感覺到玉面的溫度,比剛才摘果時涼了點。
就在這時,靈能爐突然“咔”地響了聲。爐裏的火苗不知何時變了色,邊緣泛着圈極淡的黑氣,像被墨染了似的。
“大師兄,火怎麼黑了?”靈溪指着火苗,聲音有點發緊。
蘇妄心裏一沉,面上卻笑着說:“中品靈石燒到最後就這樣,正常。”
他用竹籤撥了撥火苗,黑氣被挑散了些,卻又很快聚了起來。
玄機掌門的動作停了。他盯着那圈黑氣,玄械貓耳“滋滋”響得更厲害了,連帶着他的耳朵尖都紅了,那不是燙的,是靈能波動刺激的。
“這不是靈石燒的。”老掌門放下魚尾,聲音沉了些,“是‘蝕靈霧’。”
凌霜握着劍的手緊了緊:“就是流雲宗說的帶黑氣的妖獸身上的霧?”
“不止。”
玄機掌門站起身,往東南方望了望,“蝕靈霧是天煞劫的前兆,三百年前……”他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靈溪的玉佩“嘀嘀”急響,這次沒顯數據流,直接投射出片模糊的影像:灰蒙蒙的霧裏,隱約有個穿青玄道袍的人影,正舉着劍往霧裏沖,劍上還掛着串沒烤完的靈肉串。
影像只閃了一瞬就消失了。靈溪嚇得往蘇妄身後縮了縮:“那是誰?”
蘇妄把她摟進懷裏,摸着她的頭:“是三百年前的師兄,在練劍呢。”他的指尖在她耳後蹭了蹭,那裏的朱砂痣又深了點,像顆快要滲出血的小痣。
“師伯,蝕靈霧能擋嗎?”凌霜的劍已經出鞘半寸,劍鞘的模塊閃着微弱的紅光,預警還沒停。
玄機掌門抹了把嘴角的油:“小場面。”
他從袖袋裏摸出個黃紙包,往爐裏扔了把灰黑色的粉末,“這是清霧散,三百年前剩下的,能壓蝕靈霧半個時辰。”
粉末落進爐裏,“騰”地升起道白煙,把黑氣裹住了。靈能爐的火苗慢慢變回金黃,玄械貓耳的“滋滋”聲也停了。
“半個時辰夠幹什麼?”蘇妄皺眉,“等霧再聚過來,我們總不能一直往爐裏撒清霧散。”
“誰說要等?”玄機掌門瞪了他一眼,卻從懷裏摸出張泛黃的陣圖,拍在桌上,“這是青玄護山陣的備用陣圖,你把靈能爐的陣紋改改,能不能和護山陣連上?用你的靈能爐當陣眼,烤串的煙火氣說不定能擋霧。”
蘇妄看着陣圖,眼睛亮了。圖上的陣紋和他刻在爐底的“柔水紋”有幾分像,只是更復雜些,老掌門果然早就想好了。
“能改。”蘇妄拿起玄鐵鏨子,在爐壁上敲了敲,“但得要更多中品靈石,還有……師伯您藏的‘醉春風’,那酒的靈氣最純,能當陣眼的引子。”
“你還知道醉春風?”玄機掌門瞪圓了眼,“我藏在床底的酒你都敢惦記?”
“上次您喝醉了,抱着靈能爐說的。”蘇妄憋着笑,“您說這酒配烤魚,能把三百年前的守閣獸都招過來。”
玄機掌門的老臉有點紅:“少胡說!那是本座故意透露的,考驗你的觀察力!”他轉身往外走,“等着,本座這就去拿酒,但說好,酒得給我留半壇!”
“知道啦!”蘇妄揚聲應着,等老掌門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低頭看向陣圖。
凌霜湊過來,指尖在陣圖上點了點:“這裏的‘回天紋’得和你爐底的桂花痕對齊,不然靈氣會亂。”
“我知道。”
蘇妄用鏨子在爐壁上劃了道淺痕,“你幫我穩住靈能爐的溫度,別讓陣紋刻到一半靈氣斷了。”
“嗯。”凌霜握住劍柄,劍鞘的模塊發出柔和的白光,這次不是預警,是在輸出穩定的靈氣。
墨塵啃完魚頭,把魚骨扔進灶膛:“大師兄,我去後山看看靈泉,要是泉眼再冒泡,我就回來報信!”
“小心點。”蘇妄叮囑他,“別靠太近,要是看見黑霧,就往回跑——用你最快的速度。”
“知道啦!”墨塵跑出去時,還不忘抓了串沒吃完的烤魚。
丹房裏只剩蘇妄、凌霜和靈溪。靈溪蹲在爐邊,用樹枝把散落的魚骨頭擺成小堆,玉佩在她手邊轉着圈,玉面偶爾閃過“黑霧距青玄十五裏”的字樣,快得像錯覺。
“大師兄,”靈溪突然開口,“等把黑霧打跑了,你還能給我烤靈魚嗎?”
蘇妄握着鏨子的手頓了頓。他低頭,看見靈溪的小臉上沾着點青靈果汁,像只偷吃東西的小鬆鼠。
“能啊。”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不僅烤靈魚,還給你烤靈蝦、靈蟹,把後山靈泉裏能吃的都烤一遍。”
靈溪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她把玉佩往蘇妄手裏塞了塞:“那這個還你,你拿着它烤串,肯定能烤得更香。”
蘇妄接過玉佩,指尖觸到她留下的溫度,心裏軟得像烤化的靈果糖。他把玉佩揣進懷裏,用鏨子在爐壁上刻下新的陣紋,這次刻的不是桂花,也不是劍,是個小小的、圓滾滾的形狀,像只蹲在爐邊的小鬆鼠。
“馬上就好。”他對着靈能爐輕聲說,也像在對自己說,“再等等,等烤完這爐魚,就什麼都不怕了。”
爐裏的烤魚還在散發着香味,混着青靈果的清甜,和即將到來的黑霧比起來,顯得格外暖。
蘇妄看着跳動的火苗,突然覺得十五裏外的黑霧,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至少現在,他們還有靈能爐,有沒烤完的魚,有要去拿酒的掌門,有願意幫忙的二師姐,還有個會把魚骨擺成小堆的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