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一刹,陸夫人只覺得心口淤堵,像是積壓着一塊巨石般,將要透不過氣來。
她倆眼一黑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這個逆子,當真是要將我們陸家滿門都害死才算完啊!”
侯府給的聘禮落入青樓,一旦傳出去,陸家聲譽盡毀。
陸父的仕途也就此終結......
“速速命人去將那翠玉手鐲贖回來去!”
陸夫人不敢有半分猶豫懈怠,忙不迭擺手吩咐着身後下人。
先是過失殺人,再接着又是拿着侯府給的聘禮去贖一個娼妓。
種種件件,任何一樣被外人知曉,對於陸家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陸夫人待到陸父醒來,趕忙開口詢問道:“如今子忱在外面闖下了彌天大謊,老爺之見,該如何處置才好?”
她仔細將昨夜發生的種種,耐着性子又同陸父一番闡述。
“爲今之計,只能先將這逆子料理了,莫要讓他在科考之前再徒生枝節,趁着昨夜翠悅閣的事還沒傳遍大街小巷,先摁死在萌芽裏!”
陸父用手重力一巴掌拍在了床榻上。
若非江惜月通風報信及時,只怕是侯府滿門都要被陸非墨給害死!
陸家二老痛心做出抉擇,將要把他送往儋州書院修學!
陸非墨知曉了這樁事後,氣惱至極,在臥房內一通打砸。
他怒不可遏一甩衣袖:“這一定是江惜月背地裏做的手腳,是她善妒,所以才去父親母親跟前嚼舌根,將我送去儋州,無非就是爲了讓我離敏兒姑娘遠一些!她心胸如此狹隘,甚至就連這麼一位身世可憐的苦女都容不下!”
墨硯站在一旁伺候着,欲言又止的注視着他,想說些什麼,可是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上卻依舊難能啓齒。
陸非墨快步闖到了院門口:“你們現在就去把江惜月叫過來,我要同她仔細問個明白!”
“江姑娘只怕是來不了了......”
小廝支支吾吾,話都說不囫圇。
如今闔府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一片。
所有人都知道,江惜月大婚在即。
陸瑩瑩前來看望陸非墨,手裏還拎着一個籃子,裏面放着滿滿當當的都是他平日裏愛吃的蜜餞糕點。
她哭的梨花帶雨,嗓音哽咽:“哥哥此次去往儋州,山高路遠,務必要保重身子。”
“瑩瑩,你就不能去找爹娘求求情?你也知曉,那儋州苦寒之地,我去了哪還有好日子可過?”
“可儋州有大儒授課,這是父親爲哥哥求來的修學名額,雖說去往儋州辛苦,可......科舉不易,哥哥切莫忘了初心啊。”
陸瑩瑩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時到今日,她倒也能夠明白江惜月的一番用心良苦。
倘若繼續將陸非墨留在京城,也是禍害,倒不如趁此事將他送往儋州,杜絕了他與那些狐朋狗友們來往,又可以讓他安心讀書備考。
一舉兩得!
若是來年能夠考取功名,又有陸家背後扶持,他必能扶搖直上。
大好光陰,實在是不該爲了一個不相幹的青樓女子而荒廢掉。
“她江惜月究竟是給了你什麼好處,怎麼就連你也爲她說話?”
陸非墨一只手緊攥成拳,脖頸處的青筋暴起。
陸瑩瑩知曉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只怕誰來勸說也無濟於事。
她嘆息一聲,淡淡喃喃一句:“兄長,保重......”
時隔兩日,陸家將陸非墨的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更是催促着讓他趕緊動身啓程。
他卻借口措辭,說自己身體抱恙。
臨行前卻又忽而臥床不起。
府醫前來把脈,仔細探了探脈象,發現並無異狀。
他緊蹙着老眉,聲音低沉:“公子這病......只怕心病還須心藥醫。”
這般動靜也驚擾了陸夫人和陸父。
“你這逆子,前些時日你父親已同王先生遞去了拜貼,此次能讓你去儋州修學,還是托了襄王府引薦,這般大好機會,旁人求之不得,你卻不好生珍惜!”
陸母站在一旁,高聲呵斥道。
陸非墨卻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架勢,嘴裏呢喃:“母親若是不怕兒子死在去往儋州的路上,便命人即刻啓程吧!”
“你......”
陸夫人還要說些什麼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來人正是江惜月。
明日便是她與世子的大婚之日。
在她成婚前,不想因爲陸非墨再折騰出什麼幺蛾子。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出面,他大致是不會動身啓程的。
“公子既對這世道怨懟,憎惡世間不公,何不爲世人做出一番作爲?你僅憑着自己的上下嘴皮子一碰,覺得一擲千金爲苦女贖身,便是行俠仗義?這世上,多的是比劉姑娘命更苦貧之人!”
江惜月這麼一番話落下。
當即‘藥到病除’,陸非墨從床榻上坐起身來,惱羞成怒的指着她的鼻尖一番叱罵:“你還好意思見我?若不是你,那日我就已經同那翠悅閣的媽媽談好價錢,要將敏兒從翠悅閣帶出來了!”
劉敏兒......
聽到這三個字時,陸夫人都已然覺得體內一股怒火翻涌。
陸非墨一步步朝着江惜月靠近,“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醃臢心思麼?借着爲我好的名義,將我弄去那儋州,好借此讓我與敏兒分開,她根本就不是你所想那般狐媚惑人的主兒,她落落大方,心思敞亮,比你過之百倍!”
一個青樓的花魁,勝過她百倍。
這一席話,聽的江惜月不禁感到心一揪一揪的隱隱作痛。
哪怕這幾年來的相交,僅是摯友,他這番言辭,也太過令人寒心!
她垂下了眼眸,戲謔一笑:“公子這麼說,無非便是吃不的苦,也沒有考取功名的本事,假意借口開脫罷了。”
“誰告訴你我沒有真才實學,考取不得功名?”
陸非墨梗着脖子,氣急敗壞的抄起桌案上的瓷杯摔落在地。
他怒叱一聲:“我即日便啓程,我告訴你,江惜月,你來日定當會爲你今日之舉所後悔!來日我扶搖直上,官升六品,你不過鄉野民女,給我陸非墨提鞋都不配!”
“公子,我拭目以待。”
江惜月輕飄飄的說着,似是壓根不將他當做一回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