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場復雜的目光注視下,任秋邁開步子,人群不自覺地爲他分開一條通路。
此刻的周瑩,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
她看着那個在萬衆矚目中,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青年。
這還是那個在她印象裏,讓她又是心疼又是操心的小叔子嗎?
任秋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她發紅的手腕上。
“嫂子,今天幾點下班啊?我給你帶飯!”
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家常話,此刻卻像一道驚雷,劈在每個人的心上。
周瑩的眼圈“唰”地一下就紅了。
劉明雖然還站着,但此刻整個人臉色卻是冷汗直冒。
剛剛他還是想讓那個女人陪自己呢。
王經理更是渾身一哆嗦,額頭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順着地中海發型的邊緣滑落,油膩又狼狽。
完了!
他心裏只剩下這兩個字。
踢到鐵板?
不,這是直接一腳踹在了高壓線上!
任秋沒再看那兩個已經嚇破膽的家夥。
“嫂子,沒事了,我在這兒。”
周瑩眼眶裏的淚水終於沒忍住,順着臉頰滑落,但她倔強地用手背飛快抹去。
她看着任秋,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
“小秋……”
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小叔子怎麼一轉眼。
就成了能讓鍾會長都親自出面維護的大人物?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任秋看出了她的疑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示意她先去孫二柱那邊。
處理家事,要關起門來。
處理外事,就要擺在台面上。
他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向鍾處明,微微頷首。
既是感謝,也是將處理後續的權力,交還給這位真正的主角。
他很清楚,眼下這一切的根源,是鍾處明給的面子。
自己若越俎代庖,直接去收拾劉明和王經理。
那就是不懂規矩,是莽夫行徑,反而落了下乘。
鍾處明古玩鑑定上比不上任秋,可做人處事上那絕對是老狐狸級別的。
他心裏對任秋的這份沉穩,又高看了幾分。
這年輕人,有本事,還不張狂,懂進退,知分寸,難得!
鍾處明的視線緩緩掃過全場,落在了拍賣行總經理李福的臉上。
“老李啊,你們這拍賣行,我記得門檻挺高的,現在……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還能對工作人員動手動腳了?”
李福後背的冷汗“唰”一下就浸溼了襯衫。
鍾處明這是動了真火。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糾紛,而是上升到了拍賣行管理和聲譽的問題!
尤其這事還牽扯到了他親自帶來的客人!
“鍾會長,您息怒!您息怒!”
李福的腰彎得更低了,幾乎快要折成九十度。
“是……是我們的管理疏忽!是我用人不明!我……”
王經理渾身一顫,雙腿發軟,幾乎要站立不穩。
他想開口求饒,卻發現喉嚨裏像是被棉花堵住。
李福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他當機立斷,對着王經理厲聲喝道。
“王輝!你今天狀態不好,我看你也不用上班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在場的人誰聽不出來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當場開除!
王經理如遭雷擊,整個人徹底癱軟下去。
“不……李總……我……”
李福卻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直接對旁邊的保安使了個眼色。
兩個保安立刻上前,架起爛泥一樣的王經理,把他拖出了大廳。
整個過程幹脆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聚焦在剩下的那個人,劉明身上。
王經理只是個小角色,說扔就扔了。
可這位劉少,他爹是劉東強啊!
鍾處明卻沒有搭理劉明,對任秋笑道。
“任老弟,別讓這些小事敗了興致,咱們進去看看,今天可是有不少好東西。”
任秋心裏也清楚,自己跟鍾處明才剛剛認識,人家能幫到現在,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了。
所以他也沒有在繼續下去,不過劉明,這個人他已經記在心裏了。
“行,您先進去,我去跟我嫂子說兩句話,等會跟錢老板一塊進去。”
任秋處理完外事,轉身走向牆角。
周瑩還站在那裏。
她看着任秋走近,嘴唇翕動,喉嚨發幹。
“小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鍾會長……你怎麼會認識他?”
周瑩的腦子徹底亂了,找不到線頭。
任秋看着她滿眼的疑惑,心裏微微一嘆。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嫂子的肩膀。
“嫂子,別怕,都過去了。”
“就是一點小事,我偶然幫過鍾會長一個小忙,他這人講究,記下了這個人情。”
任秋的解釋輕描淡寫。
他不能說實話。
不是不信任嫂子,而是真相太過匪夷所思。
說出來只會給她帶來更大的沖擊和不必要的麻煩。
周瑩怔怔看着他。
顯然這個理由無法完全說服她。
一個小忙,能讓古玩協會的副會長做到這個地步?
但她看着任秋平靜坦然的眼睛,又把滿肚子的疑問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這個小叔子,從小就有主意,也從不說謊。
他不想細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我的工作……”
周瑩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還有那個劉明,他肯定會報復的……”
“工作你不用擔心。”
任秋語氣篤定:“那個李總是個聰明人,他不敢動你,至於劉明……”
任秋的眸光冷了一瞬。
“他不敢亂來。”
周瑩心頭猛地一跳,她從未見過任秋這個樣子。
“行了,嫂子,你先去忙吧,別想太多,一切有我。”
任秋安撫好周瑩,轉身朝錢根生和孫二柱走去。
錢根生滿臉紅光,看任秋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尊活財神。
“任老弟!牛!實在是牛!”
“今天你可是給老哥我長了大臉了!”
孫二柱則撓撓頭,憨憨地笑着。
他搞不懂什麼會長不總的,只知道任秋沒吃虧,這就夠了。
“錢老板,咱們進去吧。”
“好嘞!”
錢根生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三人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廳,走進了真正的拍賣會內場。
內場空間更爲開闊,布置典雅。
一排排鋪着紅色絲絨的座椅已經坐了不少人。
個個衣着光鮮,氣度不凡。
任秋一踏入會場,鍾處明就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