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陳默像一台精密儀器般運轉起來。
他首先聯系了那位在電話裏聽起來很謹慎的私家偵探。見面地點約在一個老城區嘈雜的茶館包間裏。
偵探姓王，是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的夾克，眼神卻帶着一種職業性的審視和銳利。
“陳先生，你好。”王偵探伸出手，與陳默輕輕一握，力道沉穩。
“王先生，請坐。”陳默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直接開門見山，將一張寫着趙凱、蘇晴、柳如玉基本信息的紙條推了過去，旁邊還放着一個小型文件袋，裏面是五萬塊現金。“這是我需要了解的人。重點是他們的日常行程、社交圈子、生活習慣，以及……有沒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癖好或者弱點。特別是趙凱和他妻子蘇晴之間的關系細節。”
王偵探沒有立刻去碰錢，而是先拿起紙條仔細看了一遍，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趙家的名頭，在本市可是響當當的。
“目標身份比較敏感，調查難度和風險都很大。”王偵探放下紙條，聲音低沉。
“所以我找到了你，也準備了相應的預算。”陳默身體前傾，目光平靜卻帶着壓力，“錢不是問題，我只要結果，而且要快、要準、要絕對保密。這裏是五萬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十倍。”
王偵探瞳孔微微一縮，十倍？那就是五十萬。這年輕人出手比他想象的還要闊綽，而且目標明確，直指趙家核心成員。他沉吟片刻，問道：“冒昧問一句，陳先生和趙家……”
“商業競爭，知己知彼罷了。”陳默打斷他，語氣淡然，聽不出情緒，“你只需要負責收集信息，其他的，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王偵探是明白人，立刻點頭：“明白。規矩我懂。信息會通過安全渠道傳遞，單線聯系。”他終於收下了那個裝錢的文件袋。“我會盡快開始。”
“很好。”陳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結束了這次短暫的會面。
離開茶館，陳默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市中心一家高級形象設計工作室。這是他通過網絡搜索和查看評價後精心挑選的。
接待他的是一個穿着時尚、翹着蘭花指、說話帶點嗲氣的男性造型師Tony。
“哎呦，這位先生，底子很不錯嘛！”Tony圍着陳默轉了一圈，手指輕輕捏起陳默身上那件廉價T恤的布料，撇了撇嘴，“就是這身行頭，有點……埋沒人才了哦。”
陳默並不在意他的態度，直接說出要求：“幫我設計一個成熟、穩重、有質感，但不顯得暴發戶的發型和着裝風格。適合商務場合，也帶點休閒感。”
“沒問題啦！交給我！”Tony眼睛一亮，他就喜歡這種目標明確的客戶。他熟練地拿起工具，一邊給陳默修剪頭發，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着當下的流行趨勢和品牌故事。
陳默大部分時間只是安靜地聽着，偶爾提出一兩個關鍵問題，比如“這個顏色是否太跳脫？”“這種面料是否容易打理？”讓Tony暗自驚訝，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審美和主見卻很不一般。
做完發型，換上Tony爲他搭配的一身深藍色休閒西裝和合身的卡其色長褲，再踩上一雙質感不錯的軟底皮鞋，陳默站在試衣鏡前，幾乎認不出自己。
鏡中的青年，身形挺拔，原本被劉海遮擋的額頭露了出來，眉眼間的陰沉被發型和衣着襯托出一種沉靜內斂的氣質。廉價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調的精致。
“完美！”Tony拍着手，贊嘆道，“先生，您這氣質提升了好幾個檔次！走出去絕對是精英範兒！”
陳默看着鏡中的自己，微微頷首。這身“皮囊”，是融入那個圈子的第一步通行證。他爽快地刷了卡，這一身行頭加上造型設計，花掉了近兩萬塊，但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
晚上，陳默回到出租屋，手裏還提着一個某知名粵菜餐廳的外賣袋。
林薇薇正窩在沙發裏看電視，聽到開門聲，懶洋洋地抬起頭。當看到煥然一新的陳默時，她猛地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她張着嘴，一時間說不出完整的話。
眼前的陳默，和她印象中那個總是穿着皺巴巴T恤、頭發亂糟糟的丈夫判若兩人！這身打扮，這氣質……簡直像是電視裏走出來的商務精英！
“去買了身衣服。”陳默語氣平淡，將外賣袋放在桌上，“還沒吃吧？帶了點吃的回來。”
林薇薇這才回過神，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湊到陳默身邊，伸手摸着那質地精良的西服面料，語氣帶着難以置信和一絲興奮：“這……這什麼牌子的？很貴吧？你哪來這麼多錢？”她可是識貨的，這身行頭一看就不便宜。
陳默避開了她的手，一邊解開西裝扣子，一邊隨口道：“不是說了嗎，最近跟朋友做了點小投資，賺了點。總得有身像樣的行頭撐場面。”他打開外賣盒，誘人的香氣彌漫開來。
林薇薇的注意力立刻被精美的菜肴吸引了，咕咚咽了口口水，但還是忍不住追問：“什麼投資啊？這麼賺錢？這才幾天……”她心裏像是被貓抓一樣，既好奇又有點不安。陳默的變化太快了，快得讓她覺得不真實。
“說了你也不懂。”陳默坐下來，遞給她一雙筷子，“金融衍生品，風險大，收益也高。運氣好而已。”
他輕描淡寫的態度，反而讓林薇薇更加心癢難耐。她接過筷子，挨着陳默坐下，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討好和試探：“那……能不能帶我也賺點？我手裏還有幾千塊私房錢……”
陳默夾了一塊白切雞，蘸了蘸醬料，放進嘴裏慢慢咀嚼，咽下去後才看向她，目光深邃：“這行水很深，你玩不轉。虧了怎麼辦？”
“我……”林薇薇語塞，但看着陳默如今的氣度和帶來的“好處”，她咬了咬嘴唇，換上一副嬌嗔的語氣，“哎呀，人家不就是想多賺點錢，減輕你的負擔嘛~你看你最近這麼辛苦~”
陳默心中冷笑，面上卻緩和了神色，從錢包裏又數出五千塊，放在她面前：“投資的事你別摻和了。這錢你拿着，想買什麼自己去買。我最近可能會比較忙，應酬多，家裏你多照看點。”
又是錢！林薇薇眼睛瞬間亮了，一把抓過錢，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盛開的菊花：“謝謝老公！你放心吧，家裏有我呢！你安心忙你的事業！”她心裏那點不安瞬間被金錢帶來的喜悅沖散了。管他錢怎麼來的，能落到自己手裏就行！
看着她那副見錢眼開的模樣，陳默低下頭，默默吃飯，掩去眼底的冰冷。
用金錢壘砌的虛假安寧，維持不了多久。他需要更快，更快地積攢力量。
第二天，陳默約見了一位在業內口碑不錯的張律師，諮詢關於成立公司和資產隔離的法律問題。在一家環境優雅的咖啡館包間裏，張律師西裝革履，言辭謹慎專業。
“陳先生，根據您的需求，我建議可以先成立一家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不需要過高，但股權結構要清晰……”張律師攤開文件，條理清晰地講解着。
陳默認真聽着，不時提出關鍵問題，顯示出與他年齡不符的老練和對商業規則的理解，讓張律師暗自訝異。
諮詢結束後，陳默正準備離開，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窗外街道對面的一家高級花店。就在這時，一個穿着淺杏色長裙、外罩米白色針織開衫的婉約身影，在一個店員恭敬的護送下，抱着一束包裝精美的白色百合，步履優雅地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奔馳。
是蘇晴！
趙凱的妻子！
陳默的心髒猛地一跳。
照片上的她溫婉靜好，現實中的她更多了一種恬淡出塵的氣質，只是眉眼間似乎縈繞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愁，如同江南煙雨，朦朧而疏離。
她似乎感覺到了注視，下意識地朝咖啡館這邊看了一眼。
陳默立刻不動聲色地側過身，端起咖啡杯，假意與剛走出包間的張律師低聲交談，用張律師的身體擋住了自己的側臉。
他的動作自然流暢，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蘇晴的目光只是一掠而過，並未停留，她彎腰坐進了奔馳車後座，車輛平穩地駛離。
陳默緩緩放下咖啡杯，看着那輛遠去的奔馳，眼神深邃。
蘇晴……
第一個目標，已經進入了視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