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聿懷沒有說話，和月先生對視着。他掩飾得很好，面上依舊平靜，但是心裏卻是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和人手才堪堪查出了夜閣，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輕巧的就說出了夜閣，這兩者之間若無半分聯系，他是怎麼也不會信的。

月先生見陸聿懷不說話，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心中有些打鼓。

他又說道：“大人可知，這段時間我不在京城可是去了哪裏？”

陸聿懷沉聲道：“不知。”

“這段不在京城的日子，小人去了澧朝。”月先生緩緩開口，讓陸聿懷成功變了臉色。

果然，眼前這個仵作跟夜閣有脫不開的關系。

“小人聽聞澧朝五位重臣自縊身亡，便去一探究竟，發現雖然是自縊，但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其僞造的痕跡，也就是說這是有人謀殺。”月先生頓住，觀察了一下陸聿懷的神色，見他面色如常，便知他是知道了這些事情，於是繼續說道：“我幾番打探後，才知道，這些人都死於一個叫夜閣的組織的手裏，這也是爲什麼我看到現場就知道這不是自縊，而是謀殺的原因了。”

陸聿懷沉吟一瞬後便道：“你的意思是，郡主是死於夜閣人手中？”

月先生搖搖頭：“非也，夜閣之所以能夠出名，其關鍵就在於，他們僞造的案發現場足以以假亂真，斷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來。加之又發現了隼羽的痕跡，小人便確定郡主的死和夜閣沒有關系，只能說，有人也知道夜閣，並且是在模仿夜閣作案，以此來混淆視聽，擺脫自己的嫌疑。”

一番話下來，陸聿懷鬆開了月先生，只是心中又不免有些覺得奇怪，但是哪裏奇怪他又說不上來。

陸聿懷上下打量月先生，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倒是又幾分本事。”

月先生連忙彎腰，頭低的很低。

半晌，陸聿懷開口道：“除了這些，你還發現了什麼？”

月先生不語，上前再一次檢查了一遍屍體，然後轉頭對陸聿懷說道：“大人，這不但是謀殺，還是熟人作案。”

“爲何？”陸聿懷負手看着他，等他說明。

月先生指着屍體上平整的衣服，反問道：“大人發現了什麼？”

聽到他的話，陸聿懷上前，仔細打量一番後，卻皺起了眉。

一旁候着的陸翎也上前查看了一番，有些不解這是怎麼看出是熟人作案的。他抬頭看向了一旁別的仵作，仵作們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陸聿懷忽然開口道：“衣服是平整的。”

“大人，衣服平整和熟人作案有什麼關系嗎？”陸翎不懂就問。

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陸翎，陸翎也很無奈，自己所長的可不是仵作，是武藝，要說論武藝，他還能說些什麼，可是這仵作的事情，他可真是兩眼抓瞎啊。

“陸侍衛，倘若你在牢中，忽然聽到一陣隼叫，並且那隼還要攻擊你，你會怎麼做？”月先生知道陸聿懷是不會給陸翎解惑，而且此番也是在試探自己。

陸翎想了想說道：“自然是要擒住它。”

月先生點點頭，“隼本來就是極其厲害的，加之又是刻意被人訓練過，對付起來自然也是要花費一番功夫的。以陸侍衛的能耐，可能在衣服沒有任何的破損的情況下擒住它嗎？”

作爲陸聿懷身邊的第一侍衛，陸翎的武藝並不差。甚至說能成爲陸聿懷的侍衛，能力自是不可小看的，但是到底隼不是人，對付起來肯定也不容易，尤其還是在牢裏這個封閉的空間裏，他能發揮的就極其有限了。更別說要擒住一個會飛的飛禽就更不容易了。

想到這裏，陸翎忽然明白了月先生的意思。

月先生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繼續說道：“換個思路在看，雖然郡主是女將軍，但是到底還是......”說道這裏，月先生看了一眼四周，見大家的反應都有些尷尬，便明白這是領會到了自己的意思。“所以，看到一個要攻擊自己的隼，一個女子第一反應會是什麼？自然是尖叫，她一旦叫出了聲，自然就會被人發現這裏的情況，那麼隼也不會有機會下手。”

陸翎恍然大悟：“月先生的意思是，郡主見過這個隼，所以並未設防，這才導致了慘禍的發生。”

月先生點點頭，看來陸翎也不是光有武藝，四肢發達的人啊，“但是隼若是咬着繩子進來，那郡主就會覺得奇怪，那麼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先被隼給帶進來了，分散了郡主了注意，這樣，隼又一次返回拿到了繩子，趁郡主不備，勒死了她。”

一個人只有對自己親密的人或物，才會輕易不設防，而這隼的力氣又極大，一切發生得又太快，待慕如霜反應過來之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若是照你這般說辭，隼的力氣大，又怎麼能輕巧的勒死郡主？”陸聿懷眼神鋒利的看着月先生，仿佛他要是說不出來理由，就會要了他的小命一樣。

月先生倒也不慌不忙，“一個隼不行，那兩個隼，三個隼呢？”

是啊，一個隼可以進來，那麼多幾個隼能進來也不奇怪。只要巧妙的躲開所有人的注意範圍，施行這一切倒也不奇怪。

陸聿懷走到窗戶邊，往外看了看，外面基本是無人看守的情況，加之深夜飛來幾只黑色的隼，不發出重大的聲音，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他轉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月先生，意味不明道：“月先生只是隨隨便便檢查了一番就能發現這麼多，月先生倒是厲害啊。”

話音一落，衆人看着月先生的目光都發現了變化，從一開始的敬仰變成了驚嚇。陸翎也不動聲色的把右手搭在了刀柄上，目光緊緊的盯着他。

那模樣，好似下一秒他要是做出什麼動作，就會被陸翎給一刀了結。

月先生無視這些人的目光，朝着陸聿懷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說道：“倘若大人認爲小人有殺人的嫌疑，現在便可將小人給關起來。”

“月先生何必這般認真？我也不過跟月先生開個玩笑罷了，月先生的能力我今日算是見到了，也難怪別人把月先生誇得神乎其神。”陸聿懷笑了起來，三兩句話就把這件事給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