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一個冷靜到近乎機械的男聲問道。
“……山田涼。”坐在金屬椅上的男人聲音沙啞，眼神有些渙散，雙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膝蓋。
“年齡？”
“28歲。”
“前天晚上10點左右，你是否出現在東京田中街後巷區域？”
山田涼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沉默了幾秒，才低聲回答：“……是。”
輔助監督目光銳利地看着他：“描述一下你當時見到的情況。”
山田涼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瞳孔微微收縮，仿佛再次被那晚的恐懼攫住。“血……好多血……還有、怪物……”他的聲音開始發抖，“黑色的……好多眼睛……好多牙齒……它、它要吃了我……”
審訊者記錄着，語氣不變：“然後呢？發生了什麼？”
“然後……”山田涼的臉上突然煥發出一種近乎狂熱的光彩，之前的恐懼被一種極致的敬畏取代，他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很大，聲音也因爲激動而拔高，甚至破了音：
“是神明！是神明大人救了我！！！”
他幾乎是喊出來的，身體前傾，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激動：“白色的光！還有……尾巴！很多很多的、毛茸茸的、強大漂亮的尾巴！她就這樣出現了，那麼強大……一下子就……一下子就把那怪物消滅了！她是神明！絕對是神明大人降臨了！！”
他的話語混亂而激動，充滿了宗教般的狂熱和篤信，與之前恐懼麻木的狀態判若兩人。
審訊室外的單向玻璃後，五條悟慵懶地倚靠着牆壁，雙臂悠閒地環抱在胸前。聽到室內傳出的供詞，他微微挑眉，嘴角緩慢勾起一抹弧度——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原本以爲這次不過是來看看能不能撿漏一個意外覺醒術式的野生咒術師苗子，但目擊者的描述卻完全不像現代咒術體系的產物。
尾巴？白光？這聽起來更像是……傳說中的存在，比如那八百萬神明中鼎鼎大名的九尾狐。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圓墨鏡下，那雙被譽爲“六眼”的蒼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興味光芒。本以爲只是一樁簡單的善後工作，沒想到證詞卻指向了這樣一件事。
哈！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能讓他提起如此興趣的事情了，看來這次能好好活動一下筋骨了。
那究竟是降臨的神明？特級的咒靈？還是某種……更特別的存在？
‘咯吱——’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輔助監督躬身走了出來，語氣恭敬地匯報：“五條大人，裏面的相關人員已經處理完畢，記憶消除程序執行完成。”
他稍作停頓，隨即小心翼翼地攤開一直緊握的手掌。只見一枚造型奇異、通體剔透的淡藍色水晶正靜靜躺在他的手心，內部仿佛有微光流轉。
“這是從那位幸存者身上發現的物品。我們已經用盡了所有常規檢測手段，”輔助監督的聲音帶着幾分困惑與鄭重，“但未能檢測出任何咒力殘留或已知的能量波動特征。”
他微微前身，將水晶呈上。
“恐怕……要勞煩您用‘六眼’親自過目了。”
五條悟原本懶洋洋靠着牆壁的身體微微直起，抱着胳膊的手也放了下來。他摸着下巴，小圓墨鏡下，那雙蒼藍色的六眼微微眯起，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妄的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那枚水晶上。
“啊嘞啊嘞～？”他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上揚的語調，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啊。”
他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枚淡藍色水晶，將其舉到眼前，幾乎要貼到墨鏡片上。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波動以他的眼睛爲中心擴散開來。
片刻，五條悟臉上的玩世不恭稍微收斂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真正的訝異和更加濃厚的興趣。
“哇哦……”他輕聲感嘆，像是發現了什麼極其罕見的珍寶，“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轉動着水晶，六眼將其裏裏外外、過去未來的信息流瘋狂解析。
“這玩意兒的‘構成’，簡直精妙得不像話。”他對着輔助監督，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能量被約束得完美無缺，自成循環，沒有絲毫外泄……怪不得你們的垃圾探測器屁都測不出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微妙：“這根本不是現代咒術的產物，倒更像是……某種極其自成體系的‘規則’的具現化。硬要比喻的話，就像把一整個微縮的‘神社結界’或者‘傳說概念’，用我們無法理解的技術壓縮成了這麼個小東西。”
他放下手，水晶在他指尖靈活地翻轉把玩。
“至於效果嘛……”五條悟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容裏充滿了發現新玩具般的興奮，“裏面那家夥沒撒謊。這確實是個‘呼救按鈕’，而且是指定對象的。一旦激活，發出信號的可不是普通的咒力波動，而是一種非常非常特別的‘印記’……”
他抬起頭，蒼藍色的六眼仿佛穿透了層層牆壁，望向未知的遠方。
“有意思。看來我們遇到的，可不是什麼簡單的野生咒術師小角色。”他的聲音裏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戰意，“搞不好，真的是位‘降臨世間’、還會好心給路人發護身符的……‘神明大人’呢？”
“有趣～真有趣～”五條悟指尖輕巧地一彈，那枚幽藍的水晶便輕盈地拋向空中，劃出一道淡藍的弧線，又穩穩落回他掌心。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奪目，仿佛發現了獨一無二的新玩具。
“這個嘛，就暫時由我保管咯。”
話音未落，他根本不在意身後輔助監督那瞬間變得焦急、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勸阻。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家夥得立刻跑去向那群保守的“爛橘子”高層匯報。
五條悟直接邁開長腿，旁若無人地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
他可絲毫沒有漏掉那個關鍵細節。證詞裏，那位神秘的“神明少女”離開時說的可不是“我”，而是——
“‘我們’……哦？”
墨鏡後的蒼藍六眼掠過一絲極具穿透力的興味。
就讓他親自來瞧瞧，這群仿佛憑空冒出來的家夥，究竟打算給這一潭死水般的咒術界帶來點什麼吧？
是帶來點刺激的新風？他舉雙手歡迎！
如果是想攪渾水搞破壞……呵，他也不介意親手將他們徹底捻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