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凱德中尉的怒吼與爆能槍的嘶鳴在進入核心大廳的瞬間就被一種更加宏大、更加令人窒息的聲響吞沒——那是遺跡核心的脈動。

大廳廣闊得超乎想象,穹頂高聳,隱沒在流轉着暗金色光暈的幽暗之中。地面並非平坦,而是布滿了巨大、棱角分明、如同活體水晶簇般的幽藍裝置。這些水晶簇並非靜止,它們內部流淌着液態的光輝,發出低沉的、如同深海鯨歌般的嗡鳴,與穹頂和牆壁上明滅的暗金紋路形成奇異的共鳴。而大廳的正中央,懸浮着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存在——一個由純粹暗金色能量構成的、不斷變換着拓撲結構的幾何體。它並非實體,更像是一團被無形之力束縛、遵循着宇宙至理自行演算的復雜光流,每一次脈動都讓整個大廳的空間隨之輕微震顫,散發出浩瀚如星海般的能量波動。

這就是遺跡核心!應急方案的能量之源,也是莉亞項鏈瘋狂共鳴的源頭!

“發現目標!十點鍾方向!索倫博士!”一名眼尖的隊員嘶聲喊道,聲音在巨大的嗡鳴中顯得微弱。

莉亞順着方向看去。只見在幾簇巨大的幽藍水晶簇之間,一個穿着破爛研究服、眼鏡只剩一個鏡片的身影正踉蹌奔跑,正是索倫博士!他臉色慘白,嘴角帶血,一條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而他身後,三個身着啞光黑色貼身作戰服、裝備着流線型非制式武器的人影正如同鬼魅般緊追不舍!他們動作迅捷詭異,仿佛不受重力束縛,在復雜的水晶簇間彈跳穿梭,手中的武器射出的不是能量束,而是某種扭曲光線的暗紫色脈沖!

“黑鳶尾!”凱德眼中寒光爆射,“自由開火!掩護索倫!”

“鐵砧”突擊隊員瞬間散開,依托巨大的水晶簇作爲掩體,爆能槍的灼熱光束如同驟雨般射向追擊者!大廳內頓時光雨交織,能量束打在幽藍水晶上濺起刺目的火花和漣漪!

“莉亞!感知!”凱德一把抓住因核心脈動而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莉亞,將她按在一根粗大的水晶柱後,“埋伏在哪裏?!核心怎麼操作?!”

莉亞背靠着冰冷刺骨的水晶柱,胸前的項鏈已經滾燙得如同燒紅的烙鐵!遺跡核心那浩瀚的脈動如同實質的潮汐,狠狠沖刷着她的意識!之前那些破碎的幻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混亂、更加狂暴的洪流!

她“看”到:

* 凱德左側的水晶簇後,一個扭曲的暗影正抬起武器,槍口凝聚着危險的暗紫色光芒!(現實:一道暗紫脈沖擦着凱德剛才的位置射過,將他倚靠的水晶柱炸開一個大洞!)

* 索倫博士前方看似安全的通道地面,合金紋路下隱藏的能量陷阱正發出微不可察的充能嗡鳴!(現實:索倫踉蹌的腳步猛地頓住,驚險地避開了腳下瞬間亮起又熄滅的一片灼熱網格!)

* 一個“黑鳶尾”成員在高速移動中,下一瞬的落點!(現實:密集的爆能束提前封鎖了那個位置,逼得對方狼狽翻滾!)

“左後!水晶後!…索倫!別踩地面!…右上!彈道封死他!”莉亞的聲音嘶啞尖銳,如同囈語,她緊閉着雙眼,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每一次預警都伴隨着腦海中被撕裂般的劇痛和項鏈幾乎要將她胸骨灼穿的滾燙!她的“預知”在核心的催化下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短暫!幾乎與正在發生的現實同步!但這種超負荷的感知,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榨幹她的精神和體力!

“好!繼續!”凱德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莉亞的預警精準得可怕!他利用這短暫的優勢,指揮火力死死壓制住“黑鳶尾”,同時向索倫的方向快速突進!

索倫博士也看到了援軍,絕望的眼神中燃起一絲希望,拼盡全力向凱德小隊靠攏。

然而,就在索倫距離凱德小隊掩體不足十米時,異變陡生!

追擊索倫的一個“黑鳶尾”成員,突然放棄了射擊,從腰間拔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圓筒,狠狠砸向地面!

嗡——!

圓筒落地瞬間,沒有爆炸,而是爆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高頻震蕩的暗灰色漣漪!漣漪所過之處,空間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蕩漾起來!

“時空幹擾彈!”索倫失聲驚呼,聲音充滿了恐懼!

暗灰色漣漪掃過莉亞藏身的水晶柱!

“呃啊啊啊——!!!”

莉亞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瞬間刺穿了她的頭顱!項鏈的灼熱感瞬間飆升到極限!那圈人爲制造的、劇烈的時空擾動,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潑進一瓢冰水,將她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感知能力徹底引爆!

嗡——!!!

這一次,不是幻象!不是預警!

一道肉眼可見的、淡金色的、混雜着紊亂幽藍光絲的**力場**,以莉亞爲中心,猛地爆發開來!如同一個失控的、不斷膨脹的氣泡,瞬間籠罩了她周圍半徑近二十米的範圍!

力場所及之處,時間與空間的規則被徹底攪亂!

【時間減速區】:幾名正在射擊的“鐵砧”隊員和兩個“黑鳶尾”成員,動作驟然變得如同慢放的電影膠卷!他們射出的能量束在空中拖曳出長長的、凝固般的光尾!臉上的表情因驚恐而扭曲,變化卻慢得令人窒息!

【時間加速區】:索倫博士身旁的一塊金屬碎片,如同被按下了百倍快進鍵,瞬間鏽蝕、風化,化作一捧飛灰!一只誤入力場範圍的小型金屬零件,在幾秒鍾內經歷了千百次微小的碰撞變形,最終崩解!

【空間扭曲點】:力場邊緣,一處水晶簇的影像被怪異地拉伸、復制,如同哈哈鏡中的倒影!一道射向凱德的暗紫脈沖,在進入力場的瞬間詭異地偏轉了九十度,狠狠撞在穹頂,炸開一團刺目的光焰!

【現實與幻象重疊】:莉亞的視野徹底破碎!她看到父親站在核心前向她微笑,看到索倫被暗紫脈沖洞穿,看到凱德向她舉起槍口,看到“黑鳶尾”的首領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和她相似的臉…無數矛盾、混亂、充滿惡意的幻象與現實景象瘋狂疊加、閃爍!她分不清真假,頭痛欲裂,感覺自己正在被無數個時空同時撕扯!

“莉亞!控制住它!”凱德的怒吼仿佛從遙遠的水底傳來,他在力場邊緣,動作也受到了輕微遲滯,眼中充滿了驚駭和一絲…恐懼!這個力場太恐怖了!敵我不分!無差別攻擊!

索倫博士距離失控的力場核心最近!他感覺自己的動作被嚴重拖慢,周圍的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更可怕的是,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某些部分似乎正在加速老化!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凱德小隊掩體,眼中充滿了絕望。

“黑鳶尾”剩下的成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住了,但他們的首領——一個身形異常矯健、臉上覆蓋着黑色面甲的身影——眼中卻閃過一絲狂熱的精光!他似乎早有預料!

“目標能力失控!執行‘容器’回收預案!幹擾組繼續壓制!突擊組跟我來!目標:遺跡核心!”首領冰冷的聲音通過內部頻道下達命令。他竟無視混亂的力場,帶領兩名精銳,以一種詭異的、仿佛預知了力場薄弱點的步伐,繞過最危險的區域,直撲中央懸浮的暗金核心!

“攔住他們!”凱德目眥欲裂,拼命扣動扳機,但射出的能量束在進入不同速度的時間區域後,軌跡變得混亂不堪,根本無法命中目標!

索倫博士看着“黑鳶尾”首領撲向核心,又看了看力場中心痛苦蜷縮、周身被淡金與幽藍混亂光芒包裹的莉亞,臉上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絕望,有愧疚,但最終被一種科學家特有的、近乎冷酷的決絕取代!

“凱德!聽着!”索倫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在扭曲的時空中斷斷續續,“應急方案…是共鳴中和!用她的項鏈…作爲‘調諧器’…引導核心能量…沖擊墳場源頭…但她的身體…是唯一能承受…初始沖擊的‘容器’…否則…核心能量…會…失控…毀滅…一切…”

索倫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砸在凱德心頭!容器?莉亞的身體?承受核心能量沖擊?!這就是應急方案的真相?!這就是索倫隱瞞的關鍵?!難怪需要她!

“黑鳶尾…他們要…強行啓動…核心…用作…武器…”索倫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時空幹擾彈的餘波和莉亞失控力場的雙重影響正在加速他的衰竭。“阻止…他們…或…完成…方案…別無…選擇…”

索倫的目光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力場中心那個被混亂光芒包裹的年輕工程師,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哀,然後,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撲向旁邊一個閃爍着紅光的幽藍水晶裝置!那似乎是某種能量節點!

“索倫!不!”凱德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麼!

轟——!!!

索倫的身體狠狠撞在能量節點上!刺目的幽藍電弧瞬間爆發,將他吞沒!巨大的能量沖擊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瞬間擾亂了整個大廳的能量場,尤其是莉亞失控的淡金力場和“黑鳶尾”首領腳下的路徑!

“噗!”莉亞噴出一口鮮血,失控的力場因外部強大能量的幹擾而劇烈震蕩、明滅不定!籠罩範圍瞬間縮小!

“該死的老東西!”即將觸碰到核心的“黑鳶尾”首領被這突如其來的能量沖擊波狠狠掀飛出去,功虧一簣!他憤怒的咆哮在混亂的大廳中回蕩。

力場中心的莉亞,在索倫自我犧牲引發的巨大能量沖擊和自身反噬的雙重夾擊下,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徹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淵。在意識沉淪前的最後一瞬,她仿佛看到那浩瀚的暗金核心,化作了一道溫暖的光流,主動向她奔涌而來,而胸前的項鏈,發出了如同新星爆發般的、吞噬一切的光芒…

索倫博士用生命換來的短暫混亂與莉亞力場的削弱,爲凱德贏得了最後的機會。他看着被暗金光流包裹、懸浮而起的莉亞,又看向掙扎爬起、再次撲向核心的“黑鳶尾”首領,眼中再無任何猶豫,只剩下鋼鐵般的決絕和背負一切的沉重。

“鐵砧!全體都有!”凱德的咆哮蓋過了大廳的嗡鳴,他舉起槍,槍口不再對準敵人,而是指向了那個懸浮在半空、被遺跡核心光芒包裹、如同神祇又如同祭品般的莉亞·雷諾茲。

“任務變更!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容器’!啓動應急方案!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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