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們吳家一向是行動派。

不出兩天,吳所謂就摸清了池遠端藏蛇的老巢。

遠端集團新建的員工食堂深處。

硬闖?那肯定不行!他可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那只能渾水摸魚了。

吳所謂指尖敲着桌面,眼神精的像在算計汪汪叫。

市場幾趟暗訪下來,他有了發現:池騁那批寶貝蛇的新生小蛇苗,居然在黑市流通!

幾番周折,他以“蛇種培育廠老板”身份搭上線。

重金利誘、曉之以理,終於撬開小販的嘴,原來是內部“老鼠”從食堂夾帶私貨。

最初,吳所謂想借食堂送菜的東風把蛇“順”出來。

可惜,看守蛇舍的保鏢,鼻子都快趕上他四叔了,幾次嚐試都铩羽而歸。

“水不夠渾?那就攪得更猛點!”吳所謂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當務之急,是把池遠端這尊大佛的視線從蛇舍挪開。

在吳所謂授意下,嶽悅動用反追蹤手段,往池父池母手機裏塞了幾條“重磅炸彈”。

“我是個正常男人!求求你兒子別再騷擾我了行嗎?”

“如果你們管不住兒子,那就新聞頭條見!遠端集團的股價?你們不在意我無所謂。”

“知道你們兒子是個變態嗎?”

效果立竿見影。

沒出兩天,池騁就在父母高壓“催婚+審查”的雙重夾擊下,不得不聯系嶽悅:“周六,跟我回家見家長。”

計劃順利推進,吳所謂卻開心不起來,心頭縈繞一絲酸溜溜的滋味。

嘖,見家長?雖然是演戲,怎麼聽着就那麼刺耳呢?

池騁這邊被老爹突如其來的“重點盯防”搞得焦頭爛額,好些天沒見着他的“大寶”,想得抓心撓肝。

這天,瞅準老爹一個不留神,他立馬把剛子推出去頂班,自己腳底抹油溜向診所。

還沒推門,就透過玻璃瞧見日思夜想的身影。

吳所謂穿着一件無袖白色連帽衛衣,露着線條漂亮的胳膊,正埋頭跟一個彩虹色計算器較勁,嘴裏念念有詞。

“淨賺——四十萬!”只聽他啪地一聲把賬本拍在桌上,噌地站起來,雙手叉腰,下巴微揚,沖着姜小帥得意地晃腦袋。

活像只剛偷到油的小老鼠,渾身上下都寫着“快誇我”。

姜小帥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充滿揶揄:“嚯,有個富二代男朋友撐腰就是不一樣哈?強強聯合,所向披靡?”

“少來!”吳所謂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像只充氣的河豚,“這可是小爺我憑真本事賺的!跟他有半毛錢關系?”

“行行行,你本事大。”姜小帥懶得跟他辯,話鋒一轉,“那賺了錢,總得表示表示吧?不給你家那位‘投資人’送點啥?”

門外的池騁腳步一頓,鬼使神差地縮回陰影裏,屏住呼吸。

他也好奇,這小鐵公雞能舍得在他身上拔幾根毛?

“哎呀!”診所裏傳來吳所謂誇張的驚呼。

只見他猛地轉身撲回桌前,一把抓起賬本,手指在彩虹計算器上噼裏啪啦按得飛起,嘴裏機關槍似的報賬。

“飼料錢、人工費、水電損耗、設備折舊...還有那筆沒結的尾款!”

算盤珠子打得震天響,最後兩手一攤,肩膀誇張地垮下來,聲音透着“沉痛”:“唉,只剩五萬了...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姜小帥壓根不吃他這套,白眼快翻到天花板:“五萬還少?夠給他買件像樣的衣服了!”

一聽要花五萬買衣服,吳所謂像是被燙了手,抓起計算器又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狂按。

嘴裏嘟嘟囔囔:“不對不對!剛漏算了一筆大支出!哎呀,看我這記性...現在只剩三千了!三千!”

他抬起頭,眼神“真誠”又“無辜”。

姜小帥簡直氣笑了。

眼前這位爺,在新月飯店點二十八萬的螃蟹眼都不眨,輪到自己男人身上,三千塊都跟割肉似的?

不對……那頓天價飯好像是白嫖的?

姜小帥仔細一回想,從認識吳所謂開始,這家夥可不就是個行走的鐵公雞?摳門簡直刻進了DNA!

要不是那二十八萬的螃蟹他回味了好幾天,他都以爲自己做白日夢了。

他無奈扶額:“行行行,三千就三千!給他買個剃須刀總行吧?實用!”

吳所謂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突然“靈光乍現”,一拍大腿。

“有了!他不是老抽煙嗎?我哥正好戒煙了,他那有好幾個煙灰缸,又好看又不用花錢!廢物利用,環保省錢!我挑個最帥的送他!”

“......”姜小帥徹底無語凝噎,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摳死你得了!”

吳所謂還想開口狡辯兩句,他哥那煙灰缸能和普通煙灰缸一樣嗎?

沒等他開口,診所的門“哐當”一聲被大力推開!

一股幾乎凝成實質的黑沉怨氣裹挾着冷風卷了進來!

哦,不是黑氣,是池騁本人——那張俊臉黑得堪比鍋底,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室溫驟降十度!

顯然,“煙灰缸論”一字不落全進了他耳朵。

姜小帥對上池騁那雙淬了冰、寫着“我要看看敢這麼對我池大少的人長了幾個膽”的眼睛嚇得一個激靈。

求生欲瞬間爆棚:“哎喲!我想起來了!3號床該換藥了!你們聊!你們慢慢聊!”

他腳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還快,只留給吳所謂一個“兄弟保重,自求多福”的悲壯眼神。

看着眼前這個怨氣比西沙海底墓的禁婆們還濃重的男人,吳所謂心頭警鈴大作。

尷尬之餘更生出一絲疑惑。

這人來多久了?以他的警覺性,竟毫無察覺?!

見他到了這節骨眼還敢走神,池大少的炸藥桶徹底炸了。

一把薅住他的後衣領,像拎小雞崽似的將人拽進值班室,狠狠推倒在狹窄的單人床上。

吳所謂後背着床,瞬間彈起:“你想幹嘛?!”雙手死死抵住池騁壓下來的胸膛,“別亂來!這兒可是文明場所!”

“文明場所?”池騁嗤笑一聲,眼底翻涌着危險的暗流,手上動作卻絲毫未停。

粗糙的指腹順着吳所謂無袖衛衣敞開的領口探入,精準地撫上微涼的皮膚,帶着不容置喙的力道與灼人的溫度。

手指過處帶起一陣細密的電流。

他俯身,灼熱的氣息噴在吳所謂耳畔,低沉沙啞的嗓音裹挾着濃重的譏誚:"文明場所,怎麼孕育出你這麼浪的騷貨?”

吳所謂警鈴大作,肌肉繃緊,想着要是池騁敢硬來 他只能打暈他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咕~”

池騁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兩個人都呆住了。

我們這位閱盡百花(草?)的池大少,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尷尬事。

他最近見不到大寶,吃不好也睡不好。

今天更是早飯都沒吃,一直餓到現在。

他本打算約吳所謂吃飯,結果在門口聽見對方要把“二手煙灰缸”送他,直接氣炸了,胃部要求進食的申請也被他強行駁回。

結果箭在弦上,胃反了。

吳所謂敏銳地察覺到停留在自己胸口上的手頓了一下。

絕佳的機會。

他一把抽出池騁作亂的手,利落地將人推開,坐起身來。

動作行雲流水。

眼看池騁還想繼續,吳所謂立刻捧住他的手,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我請你吃飯。”

池騁掙了掙,用行動表明自己想吃的可不是飯。

吳所謂卻收緊手腕,一臉真誠,帶着擔憂又撒嬌的語氣:“十個總裁九個胃病,你如果不好好吃飯,我會心疼的。”

說着,他把池騁的手拉過來,按在自己胸口,以示誠意。

池騁看着對方那半真半假的演技,終於還是敗下陣來,鬆了口。

兩人上了車,車內一片沉默,池騁顯然還沒完全消氣。

吳所謂撓了撓臉,心裏有些發虛,想着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他正糾結該帶池騁去哪兒吃飯,上次和小帥去的新月飯店肯定不行,解釋起來太麻煩。

可他對這座城市的美食並不熟悉,畢竟自從來了這兒,他也沒什麼機會出去吃飯 倒是小帥給他推薦過幾家郭城宇帶他去的餐館。

就在他頭腦風暴篩選哪家合適時,池騁突然開口:“周六,我父母讓我帶嶽悅回家。”

吳所謂早就知道這事,甚至還是他一手推動的,可此刻心裏還是泛起一陣酸澀,低聲嘟囔,“那批蛇就那麼重要嗎?”

池騁沒聽清,轉頭問:“大寶,你說什麼?”

吳所謂賭氣似的別過臉看向窗外:“她是你正牌女友,我什麼都不是,你跟我報備什麼?”

池騁見這位小醋包的“大寶哥哥”徹底變成了"大醋壇",忍不住失笑:“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因爲一些原因,我不得不找她演戲應付我爸媽,你這吃的哪門子醋?”

只有吳所謂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在吃嶽悅的醋,而是對池騁能爲那批蛇做到這種地步感到惱火。

更準確地說,是對蛇背後所代表的那個人耿耿於懷。

一時氣上心頭,他幹脆從手機上找了家評分極低的麻辣燙店,指名要去那兒。

池騁不知道他心裏的百轉千回,以爲他是真想吃麻辣燙,揶揄道:“請我吃飯?就請麻辣燙?”

吳所謂醋意未消,也懶得再跟他繞彎子,隨口編了個理由:“看不起是吧?這是我最喜歡吃的麻辣燙,以前寒暑假我天天吃他家。”

池騁聽他說得一本正經,竟信以爲真,沒再多問,順着導航開往目的地。

到了麻辣燙店,吳所謂發現人意外地多,定睛一看,像是有劇組在這兒聚餐。

他支棱着耳朵聽了幾句,原來是部叫《逆愛》的都市愛情劇。

他心裏暗暗慶幸,多虧這人多眼雜的,池騁才沒懷疑他是故意騙他來的。

等這劇上映,說什麼也得貢獻一下點播量。

輪到點菜,吳小二爺犯了難——他壓根沒吃過這玩意兒。

琢磨半天,專挑評價裏說難吃的幾樣往碗裏夾。

結果惡作劇太興奮,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池騁聞聲回頭看他,眼神裏帶着點疑惑。

吳所謂急中生智,急忙找補:“你是頭一個願意陪我來吃麻辣燙的。以前處的,都嫌我窮、嫌我摳門……”

演着演着,連自己都快信了,神情也跟着黯淡下來。

池騁看他這失落模樣,心裏像被針扎了一下,暗暗把那前對象罵了個遍,罵她們有眼無珠。

他伸手捏了捏吳所謂的後頸,以示安慰。

聲音放軟:“那是她們沒福氣,有眼不識金鑲玉。”

(嶽悅:阿嚏——?感冒了?)

見池騁是真的心疼了,吳所謂才後知後覺自己演過頭了,趕緊岔開話:“早都過去了,這不是有你陪我嘛。”

聽見池騁跟老板說“不要辣”,吳所謂眼珠一轉,又一個壞點子冒了出來。

麻辣燙上桌後,他指使池騁去裝免費冰塊,趁人一走,就往池騁碗裏猛加辣椒。

池騁剛回頭,就撞見他這惡作劇的模樣,再看碗裏紅豔豔的一片,頭皮瞬間發麻,大步跨回桌邊捂住碗:“我不吃辣。”

吳所謂抬頭,一臉純真地熱情推薦:“好吃的!相信我!”

手上卻沒停,又往碗裏舀了兩大勺辣椒油。

可憐的池騁,被吳小二爺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盯着那碗麻辣燙,頭皮陣陣發緊,可對上吳所謂滿眼期待的目光,還是硬着頭皮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裏。

吳所謂正等着看他出洋相,沒料到池騁嚼了兩口,居然露出驚奇的表情:“嗯,真挺好吃!”

爲了證明不是客套,又接連往嘴裏塞了幾口。

這一瞬間,吳所謂感覺心髒像被隕石砸中,時間仿佛都停了下來,眼裏只剩下眼前這個人。

“咳咳——”池騁吃得太急,被辣椒嗆到了。

這聲咳嗽打斷了吳所謂的怔忡,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先一步抓了把冰塊塞進池騁嘴裏。

池騁當場愣住,差點被冰塊噎着,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冰塊……解辣。”吳所謂連忙討好地說。

池騁嚼着嘴裏的冰塊,瞥見吳所謂一口沒動的麻辣燙,納悶道:“你怎麼不吃?”

吳所謂想起那慘不忍睹的倆點幾分評價,趕緊轉移話題。

撩起衣服扇起風來:“好熱啊,哈哈,太熱了,我待會兒再吃。”

說着還咽了咽口水,裝出真的熱到吃不下的樣子。

池騁卻盯着他衣服下若隱若現的腹肌,又瞥見周圍已經有人投來目光,眉頭一皺:“放下來。”

吳所謂沒理他,自顧自扇着風:“我不,我熱。”

池騁隱晦地掃了眼四周,見幾個年輕女孩已經紅着臉捂嘴偷看,瞬間醋意翻涌。

“行,你熱是吧?我給你降降溫。”

話音剛落,他一把掐住吳所謂的脖頸,直接把人拎起來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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