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鎮上跑的路上,晨露把陳九的道袍下擺浸得透溼,貼在腿上沉甸甸的,後背的傷口被扯得發疼,每跑一步都像有小刀子在刮肉。可他不敢慢,鎮上的警鍾還在“鐺鐺”響,那聲音撞在灰蒙蒙的天上,傳得老遠,帶着股讓人心裏發慌的急促——他在這鎮上待了五年,只聽過兩次警鍾,一次是山火,一次是瘟疫,每次都沒好事。

“道長,等等七七……”七七的小短腿跟不上,跑得氣喘籲籲,小臉漲得通紅,小手緊緊攥着陳九的衣角,差點被路邊的石頭絆倒。

阿魃見狀,幹脆彎腰把七七抱了起來,用胳膊護着她的腿,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卻比剛才軟了些:“別拽他,我抱你。”她身上的煞氣悄悄裹住七七,像層輕薄的暖毯,擋住了晨露的寒氣,也讓七七跑得穩了些。

陳九回頭看了一眼,見七七趴在阿魃懷裏,小手還在揪阿魃的符衣衣角,阿魃雖然皺着眉,卻沒推開她,心裏莫名一鬆——這倆“祖宗”雖然一個冷一個軟,倒也能和平相處。

跑了約莫兩柱香的功夫,終於到了鎮口。還沒進去,就聽見裏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哭喊,幾個村民慌慌張張地從鎮裏跑出來,臉都白了,看見陳九,像是見了救星,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陳道長!快救救我們!鎮東頭鬧僵屍了!好幾個鄉親都被咬傷了!”

“僵屍?”陳九心裏一沉,和阿魃對視一眼——果然是煉屍派的手筆,他們沒在義莊動手,反而把主意打到了鎮上,想用村民當誘餌,引他出來。

“帶我去看看!”陳九攥緊桃木劍,跟着村民往鎮東頭跑。阿魃抱着七七跟在後面,身上的煞氣漸漸提了起來,眼神冷得像冰——她最恨這種拿普通人當棋子的邪修,百年前她被封印,就是因爲有人借她的煞氣害了村民,這次她絕不會讓歷史重演。

鎮東頭的巷子口已經圍了不少人,都躲在牆角或門後,不敢靠近。陳九擠進去一看,只見巷子裏躺着三個村民,都被咬了脖子,傷口還在滲血,已經沒了呼吸;不遠處,兩只青面獠牙的僵屍正追着一個小孩跑,那小孩嚇得腿都軟了,摔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住手!”陳九大喝一聲,從符咒袋裏摸出兩張黃符,往桃木劍上一貼,“敕!”符紙瞬間燃起來,桃木劍裹着金光,朝着最近的一只僵屍刺過去。

那僵屍聽見聲音,猛地回頭,張開嘴就往陳九的胳膊咬過來。陳九早有準備,往旁邊一躲,同時用桃木劍狠狠砸在僵屍的額頭上——“砰”的一聲,僵屍被砸得後退兩步,額頭上冒出黑煙,發出淒厲的嘶吼。

另一只僵屍見同伴被打,放棄了小孩,朝着陳九撲過來。陳九剛想應對,就見一道煞氣飛過來,正好撞在僵屍的胸口——是阿魃。那僵屍像被重錘砸中,倒飛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七七,看好他。”阿魃把七七放在地上,指了指那個嚇傻的小孩,然後朝着那只倒地的僵屍走過去。她沒用法術,只是抬起腳,狠狠踩在僵屍的胸口上——“咔嚓”一聲,僵屍的肋骨斷了,屍氣瞬間散了大半,再也爬不起來。

陳九趁機舉起桃木劍,朝着另一只僵屍的心髒刺過去——桃木劍是僵屍的克星,一劍下去,僵屍瞬間不動了,身體慢慢化成飛灰。

“沒事了,別怕。”陳九蹲下身,摸了摸那個小孩的頭,聲音放軟了些。小孩還在哭,卻慢慢伸出手,抓住了陳九的道袍衣角。

七七跑過來,從懷裏掏出塊皺巴巴的糖,遞到小孩面前:“給你糖,吃了就不哭了。”那是她昨天沒送出去的那塊水果糖,一直藏在懷裏,現在卻毫不猶豫地給了陌生人。

小孩看着七七手裏的糖,抽了抽鼻子,慢慢接了過來,小聲說了句:“謝謝。”

陳九看着這一幕,心裏一暖,又有些發酸——這孩子明明自己也是個需要保護的小僵屍,卻總想着安慰別人。他剛想說話,就聽見阿魃喊了一聲:“老道士,過來看看。”

陳九走過去,只見阿魃蹲在那只被踩斷肋骨的僵屍旁邊,指着僵屍的胳膊:“你看這個。”

陳九低頭一看,只見僵屍的胳膊上,有一個黑色的印記,像是用邪術刻上去的,形狀是個扭曲的“屍”字——是煉屍派的標記。更讓他心驚的是,僵屍的嘴角還沾着點黑乎乎的東西,和昨天七七撿的那塊僵屍牙垢一模一樣。

“他們在批量煉屍。”阿魃的聲音冷了下來,“用鎮上的屍體當原料,刻上標記,受他們操控。剛才那兩只只是開胃菜,肯定還有更多。”

陳九臉色凝重——批量煉屍需要大量屍體,鎮上的義莊和墳地肯定已經被他們盯上了。他必須盡快想辦法,不然鎮上的人會有更多傷亡。

“大家聽我說!”陳九站起身,朝着周圍的村民喊道,“最近別去墳地和義莊,晚上鎖好門,要是看見僵屍,就往我家義莊跑,我會保護大家!”

村民們紛紛點頭,剛才陳九和阿魃鬥僵屍的樣子他們都看見了,此刻對陳九充滿了信任。幾個年輕的村民還主動站出來:“陳道長,我們幫你巡邏,有情況就給你報信!”

陳九感激地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然後帶着阿魃和七七往義莊走。路上,七七趴在阿魃懷裏,小聲問:“道長,那些僵屍爲什麼要咬人呀?他們是不是不開心?”

陳九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他不想告訴這個軟乎乎的孩子,那些僵屍是被邪修操控的工具,沒有自己的意識,只能害人。他只能摸了摸七七的頭,說:“他們只是生病了,等我們找到治好他們的辦法,他們就不會咬人了。”

阿魃瞥了陳九一眼,沒戳破他的善意謊言,只是抱着七七的胳膊緊了緊——她知道,煉屍派的僵屍一旦煉成,除非毀了操控的符咒,否則永遠不會“好”,但她沒說,不想讓七七失望。

回到義莊時,天已經大亮了。陳九把七七放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又給她倒了杯溫水,然後轉身往屋裏走:“我去把防曬符衣縫好,免得下午曬太陽失控。”

昨天畫好的符紙還放在八仙桌上,一共八張,每張都畫滿了鎮魂和防曬的符文,邊角剪得整整齊齊。陳九找了半天,才在灶台邊的抽屜裏找到針線——那是他上次幫村民縫補衣服時剩下的,線是藏青色的,針有點鈍,卻還能用。

他把符紙攤在桌上,想了想,又找了塊舊布——是他道袍上剪下來的,因爲後背破了個洞,沒舍得扔,正好用來當襯裏,讓符衣穿起來舒服些。

“你會縫衣服?”阿魃靠在門框上,抱着胳膊,看着陳九笨拙地穿針引線,忍不住調侃了一句。她見陳九平時只會畫符、鬥邪祟,還以爲他連針線都不會拿。

陳九手一抖,線沒穿進針眼裏,反而掉在了桌上。他沒好氣地回了句:“不會也得會,難不成讓你穿件漏風的符衣?”他說着,又拿起線,眯着眼睛往針眼裏穿——他眼神不算差,但穿針這種細活,他確實不擅長,試了三次才穿進去。

阿魃沒說話,卻悄悄走了過來,站在桌子旁邊,看着陳九縫符衣。只見陳九把符紙和舊布疊在一起,拿着針,小心翼翼地縫起來——針腳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縫得太緊,符紙都皺了起來;有的地方又太鬆,線都露在外面,一看就是新手。

七七也跑了過來,趴在桌子邊,好奇地看着:“道長,你在做什麼呀?像在玩拼圖。”

“這是給阿魃姐姐做的衣服,穿上就不怕太陽了。”陳九笑着說,手裏的針又往下扎——這次沒注意,針扎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嘶——”陳九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把手指縮回來,只見指尖滲出了一點血珠,紅紅的,在白皙的手指上格外顯眼。

“笨死了。”阿魃皺了皺眉,卻還是伸手抓過陳九的手,低頭吹了吹。她的氣息很輕,帶着點淡淡的煞氣,吹在手指上,竟一點都不疼了,反而有點癢。

陳九愣了一下,看着阿魃的頭頂——她的頭發很長,垂下來遮住了側臉,只能看見她微微抿着的嘴唇,不像平時那麼冷,反而有點軟。他心裏突然有點慌,趕緊把手抽回來,假裝咳嗽了一聲:“沒事,小傷,不礙事。”

七七也湊過來,對着陳九的手指輕輕吹了吹:“道長,七七吹過就不疼了。”她說着,還從懷裏掏出塊幹淨的布,想幫陳九包扎。

“不用,真沒事。”陳九笑着把手指上的血擦掉,又拿起針,“快好了,再縫幾針就成。”

這次他更小心了,眼睛死死盯着針腳,生怕再扎到手。阿魃沒再走開,就站在旁邊看着,時不時還會提醒一句:“左邊縫歪了”“線拉太緊了”,語氣依舊帶着點嫌棄,卻沒了之前的冷漠。

七七在旁邊沒閒着,一會兒幫陳九遞符紙,一會兒幫他撿掉在地上的線,還把自己的小桃木劍放在桌上,說:“給道長當靠山,別再扎手了。”

陳九被她逗笑了,緊繃了一早上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他看着桌上歪歪扭扭的符衣,看着旁邊冷着臉卻關心他的阿魃,看着軟乎乎幫忙的七七,突然覺得,就算每天被這倆“祖宗”折騰,就算要對付煉屍派的邪修,好像也沒那麼難——至少他不是一個人。

“好了!”終於,最後一針縫完了。陳九放下針,拿起符衣,抖了抖——雖然針腳歪歪扭扭,襯裏也有點不服帖,但總算能穿,符文也沒被縫壞,效果肯定沒問題。

“你試試,看看合不合身。”陳九把符衣遞給阿魃。

阿魃接過符衣,看了看上面歪歪扭扭的針腳,又看了看陳九指尖的血印,心裏突然有點暖。她沒多說,轉身進了裏屋,很快就換好了出來——符衣是寬鬆的款式,穿在她身上正好,雖然針腳不好看,卻意外地合身,符紙貼在身上,帶着點淡淡的暖意,把她身上的煞氣壓得穩穩的,一點都不灼熱了。

“還……還行。”阿魃別過臉,語氣有點不自然,像是不好意思承認這符衣其實挺舒服。

陳九笑了:“什麼叫還行?這可是我縫了半天的成果,你要是敢說不好,下次就自己縫。”

“誰要自己縫。”阿魃哼了一聲,卻沒反駁,反而伸手扯了扯符衣的領口,調整了一下——她其實挺喜歡這件符衣,不僅能擋太陽,還帶着陳九指尖的溫度,讓她覺得很安心。

七七跑過來,圍着阿魃轉了一圈,拍手叫好:“阿魃姐姐穿這件衣服真好看!像仙女!”

阿魃的臉微微一紅,伸手摸了摸七七的頭,沒說話,嘴角卻悄悄勾了勾。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還伴隨着一個熟悉的聲音:“陳道長!在家嗎?我是張警官!”

張警官?陳九心裏一愣——張警官是鎮上派出所的警官,平時和他沒什麼交集,只是上次幫村民找過丟失的牛,怎麼會突然來義莊?難道是鎮上的僵屍案,他來問情況?

他走過去,打開院門,只見張警官站在門外,穿着警服,臉色凝重,手裏還拿着一個信封:“陳道長,出事了。剛才有人在鎮西頭的墳地,發現了這個,上面寫着你的名字。”

陳九接過信封,心裏一沉——信封是黑色的,上面沒有郵票,也沒有署名,只有他的名字,是用紅色的墨水寫的,看着格外刺眼。他拆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上面畫着一個扭曲的“屍”字,和剛才僵屍胳膊上的標記一模一樣,下面還寫着一行字:“三日之內,交出女魃和小僵屍,否則,鎮上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是煉屍派的威脅信!

陳九的手瞬間握緊,信紙被捏得皺了起來。他抬頭看向張警官,只見張警官臉色凝重:“陳道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女魃、小僵屍?還有早上的僵屍案,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陳九深吸一口氣,知道瞞不住了。他看了看屋裏的阿魃和七七,又看了看張警官,心裏做了決定——他不能讓鎮上的人因爲他和倆“祖宗”受到傷害,也不能把阿魃和七七交給煉屍派。他必須和張警官合作,一起對付煉屍派。

“張警官,進來吧,我有話跟你說。”陳九側身讓張警官進來,關上了院門。他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可能會改變很多事,也可能會讓他和倆“祖宗”陷入更大的危險,但他沒有退路——他是道士,護佑生靈是他的本分,不管是活人,還是阿魃和七七這樣的“生靈”。

阿魃和七七也走了出來,阿魃的眼神冷了下來,身上的煞氣悄悄提了起來——她知道,煉屍派的威脅不是空話,接下來的三天,會是一場硬仗。七七則緊緊抓着阿魃的衣角,小臉上滿是緊張,卻沒有害怕——她相信陳九和阿魃,會保護她,也會保護鎮上的人。

陳九看着眼前的一切,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裏的桃木劍——不管煉屍派有什麼陰謀,他都會陪着這倆“祖宗”,一起扛過去。只是他不知道,這場硬仗,會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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