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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玉拿到上大學資格和知青開始返城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帶來的沖擊力遠遠超過了林春的醜事。
所有人都在談論雲玉,林春幾乎被人遺忘了。
許白墨和賀啓洲在一起,剛剛他們都拿到了返城的通知。
“你這次回去,是該和雲玉登記結婚了吧。至少,應該在她上大學前,也是全了她這麼多年的心願。”
“家裏人已經在籌辦了,當務之急是林春。”許白墨神色晦暗不明。
“別讓她壞了雲玉的事,她現在什麼都沒了,當心狗急跳牆。”
“放心,我暫時不會回去。一會我就去找她,爲了彌補,我可以帶她回城。”
賀啓洲並沒有將林春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能讓林春進城對她已經是不敢想的了。
賀啓洲來到林春屋外,輕輕敲門。“小春,你在嗎?”
“那些信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裏。但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是我沒有保護好它們,才讓人發現。”
他隔着門柔聲說道,“能不能讓我進去,我想當面對你道歉。”
沒有回音。
賀啓洲的眉頭緊皺,強硬地推開門,屋裏早就空蕩蕩的,哪裏還有林春的身影。
他的面色徹底黑了下來。賀凡洲立刻轉身去找許墨白。
許墨白正在收拾行李,把幾本書仔細地碼進箱子裏。
看到賀凡洲進來,他頭也沒抬,隨口問:“怎麼了?林春那邊處理好了?她沒鬧吧?”
“她走了。”賀凡洲的聲音有點幹澀。
許墨白動作停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
“走了?能走到哪兒去?躲哪個同村家了,還是玩以退爲進那套?”他繼續整理書本,語氣帶着慣常的不在意。
“不是躲。”賀凡洲加重了語氣,“她把所有東西都帶走了,屋子是空的!隊長說她主動申請去了壩上治沙。”
“壩上?”許墨白終於抬起頭,眉頭皺起,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錯愕和譏諷。
“她去那種鬼地方幹什麼?找死嗎?”他放下書,走到賀凡洲面前,“你確定?不是你聽錯了?”
“我去找隊長,聽他親口說的!”賀凡洲語氣帶着煩躁。
許墨白盯着他看了幾秒,臉上的譏誚慢慢收起,眼神沉了下來。
他在屋裏踱了兩步,語氣變得冷硬,“倒是會挑地方。以爲這樣就能顯得她多有骨氣?就能讓我後悔?”
他冷哼一聲,“簡直是笑話。”
許墨白停下來,看着賀凡洲。“走了也好,省得留在這裏礙事,還要擔心她會不會亂說話影響雲玉。”
“壩上,哼,她自找的。那種人,在哪兒活着不是一樣?”
賀凡洲沒接話,心裏亂糟糟的。
他想起林春最後那死水一樣的眼神,原本以爲她只是暫時絕望,沒想到她真的走了,走得這麼幹脆。
許墨白見他沉默,語氣帶上一絲不悅。
“你這是什麼表情?賀凡洲,別忘了我們做這些都是爲了雲玉。她林春自己蠢,怪得了誰?一切都是她活該!”
賀凡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異樣,找回了平時的語調。
“我明白。只是那些信,雖然大部分拿回來了,但難保她沒有偷偷留下什麼。我不放心。”
許墨白沉吟了一下:“你說得對。不能留任何麻煩。”他看向賀凡洲,“你得去壩上找她一趟。”
“去壩上?”
“對,”許墨白眼神冷靜,“找到她,確認她手裏有沒有不該留的東西。如果有,拿回來,或者讓她閉嘴。如果沒有......”
他頓了頓,“就拿出補償給她,告訴她,老實待在壩上,我可以當沒她這個人。”
賀凡洲點了點頭:“好,我去。”
許墨白看着他,補充道:“記住,別心軟。爲了雲玉。”
賀凡洲再次點頭,轉身離開了屋子。
許墨白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莫名有些煩躁。他走回窗邊,看着外面熟悉的村落。
林春走了。這個事實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像是計劃好的棋盤上,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自己跳了出去。
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不識好歹。”他低聲罵了一句,試圖壓下心頭那點不適。
不過是個村姑罷了,他告訴自己,不值得費心。他還有大好前程,還有雲玉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