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章:軍民一心

林悅和蕭然很快融入了解放軍的抗僵屍隊伍,各自在崗位上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前線戰場上,林悅成了部隊最敏銳的“眼睛”。她不再需要親臨最危險的交火線,而是坐鎮在營級指揮所,隨着部隊一同推進。

每當部隊進入新的區域或與敵接觸,她便會閉上雙眼,全力催動自己的感知能力。那種熟悉的、冰冷的精神波動如同水面的漣漪般傳入她的腦海。

“三點鍾方向,廢棄磚窯,約二十個……移動緩慢,呈包圍態勢。”她清晰而冷靜的匯報,通過通訊員迅速轉化爲具體的坐標和指令。

解放軍戰士們根據她的指引,或巧妙繞行避開伏擊,或精準布設火力網,將還在蹣跚集結的僵屍群摧毀在沖鋒的路上。

她的能力,讓這支隊伍在迷霧般的戰場上擁有了前所未有的主動權,極大地減少了不必要的傷亡。

而在相對安全的後方,蕭然的戰場則在手術台和實驗室之間。

憑借扎實的醫學知識,他成了野戰醫院裏不可或缺的力量,日夜不停地爲受傷的戰士們進行手術,處理傷口。

更重要的是,他成爲了陳致遠博士科研團隊與前線實戰需求之間的關鍵橋梁。

他將從傷員身上提取的病毒樣本及時送交實驗室,並將前線觀察到的僵屍行爲模式、對不同武器的反應等第一手資料,系統性地整理出來,供科研團隊分析。

在實驗室裏,他協助進行數據記錄和實驗操作,用他親眼所見的殘酷現實,不斷激勵和鞭策着團隊加快解藥研制的步伐。

他們一前一後,一個抵御着眼前的威脅,一個探尋着根本的解決之道,共同在這場特殊的戰爭中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深夜的指揮部油燈昏黃,林悅將最後一道標記畫在地圖上,額角已滲出汗珠。

她憑借腦海中那幅由無數冰冷波動勾勒出的“影像”,將小鎮內僵屍的分布、密度乃至幾股異常強大的個體位置,都清晰地標注了出來。

“趙團長,”林悅將地圖遞過去,語氣凝重,“大部分敵人集中在鎮中心的糧倉和戲台附近,呈聚集態。

但南北兩條主街上也有零散遊蕩者,需要小心。另外……這裏,鎮公所後院,我感覺到的‘東西’非常強,不同於普通僵屍,建議重點防範。”

趙剛接過這張珍貴的地圖,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

他立刻召集營連幹部,手指在地圖上精準部署:“一班、二班,從北街切入,清除散兵,動作要快!

三連負責主攻糧倉,火力要猛,把這些聚集的怪物一舉殲滅!

偵察排重點監視鎮公所區域,沒有命令不得輕易接敵!”每一道命令都因林悅的情報而有的放矢。

天色微明,部隊悄然開拔。林悅背上步槍,堅定地站到隊伍中。

趙剛看向她,欲言又止。林悅平靜地說:“我的感知是動態的,只有親臨現場,才能第一時間發現變化,爲你們指明最安全的路。”

她的存在,無疑是這支進攻部隊最靈活的眼睛與盾牌。

狂風裹挾着西北特有的沙塵,如同無數細小的砂紙刮過臉龐,帶來一陣粗糲的痛感。

林悅一個激靈,猛地從半睡半醒的恍惚中抬起頭,心髒在胸腔裏失控地狂跳。

有那麼一瞬間,耳畔呼嘯的風聲幻化成了子彈尖銳的嘶鳴,鼻尖縈繞的土腥氣裏仿佛又摻進了濃重的硝煙與血腥味——她以爲自己仍身處那場慘烈得足以將人靈魂撕裂的阻擊戰,那片被炮火反復犁過、焦黑破碎的高地。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卻只觸到粗糙的棉布軍裝,而非冰涼的手榴彈或是步槍扳機。

指尖傳來的真實觸感,將她從記憶的泥沼中一點點拽回。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環顧四周。

這裏是臨時借宿的村舍,土炕、方桌、一盞搖曳的油燈,簡單卻安寧。她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窗前。

窗外,天色已沉得如同潑墨,厚重的烏雲低低壓在遠處的山巒脊線上,翻滾着,積蓄着毀滅性的力量。

院裏的老槐樹在狂風中痛苦地扭曲着枝幹,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一場罕見的暴雨即將傾盆而下。這壓抑的、山雨欲來的氛圍,與她此刻的心境何其相似。

就在這片昏暗中,顧明軒的身影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現於腦海,清晰得令人窒息。

他穿着洗得發白的舊軍裝,笑容幹淨得像秋日的晴空,總能在最艱苦的行軍路上,變戲法似的給她找來一顆甜甜的野果子。

可最後……記憶的碎片猛地定格在他用力將她推開,自己卻被坍塌的房梁和洶涌的僵屍潮吞沒的刹那。

那雙總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在最後一刻望向她時,只有決絕的催促:“走!”

一陣尖銳的痛楚狠狠攫住了她的心髒,比窗外的風更冷,更刺骨。

那是她心中一道從未愈合、永遠滲血的傷口。

眼眶無法控制地發熱、酸澀,她幾乎要沉溺進那無邊的黑暗與自責裏。

但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戰士們壓低嗓音的討論聲,是關於今晚偵察路線的爭論;院子裏,哨兵在風中屹立不動的模糊身影,像一枚釘死在大地上的楔子。

這些細微的聲響和景象,匯成了一股堅實的力量。

她閉上眼,用力到指節發白地攥緊了窗櫺,仿佛要將那蝕骨的悲傷和軟弱生生捏碎。使命在肩,千鈞之重。

這片土地上還有無數需要保護的人,還有未竟的事業,容不得她長久地沉溺於個人的悲傷之海。

再睜開眼時,那抹深切的痛楚被強行壓入了眼底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淬過火般的堅定。

她抬手,用力抹去眼角不經意間溢出的溼潤,轉身,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軍裝的風紀扣,將那份永遠的痛,化爲前行的燃料,而非束縛腳步的枷鎖。

暴雨將至,而她和她的戰友,必須迎向前去。

窗外狂風嗚咽,林悅指尖觸碰到的冰冷窗櫺,仿佛還殘留着記憶中炮火的震顫。

就在她強行將顧明軒的身影壓回心底最深處時,一陣急促得幾乎踏碎心跳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村舍內凝重的寂靜。

“林悅!有緊急任務!”

門簾被猛地掀開,通訊員小石頭氣喘籲籲地沖了進來,年輕的臉上沾着泥點,眼神卻銳利如鷹隼。

他甚至來不及抹一把汗,語速快得像出膛的子彈:“剛剛接到前沿偵察兵冒死傳回的情報!

敵軍——是那支帶着‘髒東西’的特種部隊,正在前方三十裏的李家坡村強行集結!

規模至少一個加強連,還驅趕着大批……那種玩意兒!

上級命令我們尖刀連立刻出發,不惜一切代價搶占據點,阻擊敵人,爲大部隊布防爭取時間!”

“李家坡……”林悅眼神驟然一凜,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坐落在交通要道上的村莊地形圖,以及村裏上百戶百姓的面孔。

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時間再去思量個人的悲慟。悲傷被瞬間冰封,戰士的本能占據了絕對上風。

“明白了!”她應聲如鐵,猛地轉身。方才倚窗時的脆弱仿佛只是幻覺。

她一把抓過靠在炕沿的步槍,動作流暢而迅捷地檢查槍栓、彈匣,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更加清醒。

緊接着,她將幾枚木柄手榴彈利落地插進武裝帶,背上那個裝有地圖、指北針和少量急救用品的軍用挎包,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秒。

她沖出房門,狂風中夾雜的沙塵更大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院子裏,戰士們已經如同上緊的發條,迅速完成了集結。

沒有人高聲喧譁,只有武器碰撞的輕微金屬聲、皮帶扣環的咔噠聲,以及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匯成一股壓抑而強大的臨戰氣氛。

連長趙剛正站在隊伍前方,做着最簡短的戰前動員,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錘子一樣砸進每個人的心裏。

林悅默不作聲地融入隊列,與身旁的戰友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無需多言,彼此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決絕。趙剛手一揮:“出發!”

隊伍如同離弦之箭,無聲而迅猛地扎進昏天黑地的狂風沙塵之中,向着槍聲即將響起的方向,義無反顧地奔赴而去。

暴雨如天河傾瀉,密集的雨點砸在地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天地間仿佛掛上了一道無邊無際的水幕,視線被壓縮到極致的距離。

林悅和她的戰友們就在這片泥濘的汪洋中艱難跋涉。

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冰冷的泥水灌進鞋襪,沉重的褲腿像是有無數只手在向下拖拽。

狂風卷着雨水抽打在臉上,生疼,幾乎令人窒息。

但他們沒有人停下,隊伍像一條沉默的巨蟒,在雷聲的掩護下,頑強地向着李家坡方向蠕動。

尚未抵達村口,激烈的槍聲便穿透雨幕,撕裂了風的呼嘯。

那不是零星的交火,而是爆豆般密集的步槍、機槍掃射,夾雜着手榴彈沉悶的爆炸聲——戰鬥已經打響,而且異常激烈!

“快!加快速度!”連長趙剛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有些扭曲,但其中的焦灼與決絕清晰可辨。

隊伍立刻由急行軍轉爲戰鬥沖鋒。林悅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端起那支比她生命還重要的步槍,毫不猶豫地沖進了已成煉獄的村莊。

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殘垣斷壁在燃燒,即便大雨也無法完全澆滅火焰,黑煙與水汽混合,形成一種嗆人的死亡霧靄。

敵我雙方的身影在街道、院落間交錯閃爍,子彈劃破空氣發出的尖銳嘶鳴無處不在。

林悅迅速找到一個半塌的碾盤作爲掩體,深吸一口帶着硝煙和溼冷空氣的氣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眯起被雨水模糊的眼睛,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戰場。

瞬間,訓練多年的本能與戰場上生死搏殺積累的經驗完全蘇醒。

“砰!”

一個試圖從側面迂回包抄戰友的敵軍應聲倒地。

她沒有停頓,迅速拉動槍栓,彈殼跳出,尋找下一個目標。

她的射擊精準而高效,每一顆子彈都帶着冰冷的意志射向敵人。

雨水順着她的帽檐流成一條線,她卻渾然不覺,整個人的精神高度集中,身體在奔跑、臥倒、瞄準、射擊中循環,動作流暢得如同一種殺戮的舞蹈。

子彈“啾啾”地從她身邊掠過,打在身後的土牆上,留下深深的彈坑。

有幾次,灼熱的氣浪幾乎擦着她的頭皮飛過。

但她心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一種近乎冰冷的平靜。

她的頑強意志和出色的單兵作戰技巧,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她像一枚釘子,死死釘在自己負責的陣地區域,一次次配合着戰友,將敵人的沖鋒打退。

激戰中,一股敵人依托一堵矮牆,用一挺輕機槍構築了強大的火力點,壓制住了我方一個班的突擊路線,子彈像瓢潑一樣灑過來,壓得戰士們抬不起頭。

“必須敲掉它!”林悅聽到排長的吼聲。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機槍火舌噴吐的規律,以及自己與矮牆之間的路徑。

那是一段幾乎毫無遮蔽的開闊地。她沒有猶豫,從腰間拔下一枚手榴彈,深吸一口氣,猛地從碾盤後躍出!

她時而匍匐,時而急速短促沖刺,利用地面上每一個彈坑和起伏作爲掩護。

子彈在她身邊濺起一連串的泥水,死亡如影隨形。

接近到足夠距離,她拉燃引信,心中默數兩秒,手臂猛地一揮,手榴彈劃出一道精準的弧線,越過矮牆,落入了敵軍機槍陣地。

“轟!”

爆炸聲響起,機槍的嘶吼戛然而止。

就在她心中一鬆,準備撤回掩體的電光火石之間,“嗤——”的一聲輕響,一股灼熱的刺痛感瞬間從左臂傳來!

是流彈!一顆不知從哪個角度射來的子彈,擦過了她的手臂。

軍裝立刻被劃開,鮮血幾乎是瞬間就涌了出來,在溼透的衣袖上洇開一團刺目的猩紅,隨即又被雨水迅速沖淡,但疼痛卻火辣辣地蔓延開來。

劇痛讓她悶哼一聲,身體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她咬緊牙關,右手死死按住傷口,利用爆炸造成的短暫混亂,連滾帶爬地撲回了最近的掩體後面。

背靠着冰冷的斷牆,她大口喘息着,雨水和汗水混雜在一起流進嘴裏,帶着鹹澀的味道。

左臂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像有火焰在灼燒。她低頭看了一眼,傷口不深,但皮肉外翻,血流不止。

她迅速用牙配合右手,從急救包裏扯出繃帶,胡亂而用力地在傷口上纏繞了幾圈,打上一個死結。

疼痛讓她額頭冒出冷汗,但她的眼神卻愈發銳利,如同被磨礪過的刀鋒。

退縮?不,這個念頭從未在她腦海中出現過。

顧明軒將她推開時那雙決絕的眼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鄉親們撤離時那信任與期盼的目光,仿佛就在眼前;身後戰友們拼死的呐喊與射擊聲,是如此的真實。

爲了國家,爲了那些需要守護的鮮活生命,也爲了逝去的愛人未竟的理想與犧牲——她必須戰鬥到底!

這股信念如同最熾熱的火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燒,將疼痛、疲憊和寒冷都驅散開去。

她再次端起槍,將準星牢牢套住一個正在沖鋒的敵軍身影,染血的手指穩穩地扣下了扳機。

“砰!”

槍聲在暴雨中再次響起,堅定,果決,宣告着一名戰士永不屈服意志。

她像一枚風雨中屹立不倒的旗幟,牢牢扎根在這片被血與火浸透的陣地上。

小鎮狹窄得令人窒息。兩條主街呈十字交錯,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土坯房與少數幾棟磚木結構的小樓,屋檐幾乎相接,遮住了本就因暴雨而陰沉的天光。

街道上散落着逃難百姓遺落的雜物、翻倒的獨輪車,以及一些難以名狀的、暗紅色的污漬。

每一扇半掩的木門後,每一扇破損的窗櫺內,都仿佛潛藏着無聲的凝視,死寂中涌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暗流。

林悅所在的尖刀班呈戰鬥隊形,小心翼翼地沿着溼滑的街道向前推進。

雨水順着他們的帽檐流淌,敲擊在青石板路上,聲音密集,卻掩蓋不住那種彌漫在空氣中的、腐爛與死亡混合的甜腥氣。

林悅走在隊伍相對靠前但受保護的位置,她微微閉着眼,又似乎在極力遠眺,實際全部的注意力都已沉入體內那股特殊能力的運轉之中。

她的感知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以她爲中心,一圈圈無形的漣漪向四周擴散出去。

這不是視覺,也不是聽覺,而是一種純粹的精神觸感,捕捉着那些冰冷、混亂、充滿飢餓與毀滅欲望的精神波動。

突然,她眼皮一跳,猛地睜開,聲音清晰而急促地指向左前方一棟二層小樓:“左邊樓上,臨街第二個窗口!兩個!動作僵硬,正在下樓!”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扇木窗“哐當”一聲被從內撞碎,兩個穿着破爛棉襖、面色青灰的僵屍探出大半個身子,嘶吼着就要往下跳。

早已得到提示的兩名戰士立刻舉槍,“砰!砰!”兩聲精準的點射,僵屍頭顱爆開,重重地從窗口栽落,砸在街面的積水中。

隊伍繼續前進不到十米,林悅的眉頭再次緊鎖,那種來自地底的、沉悶的抓撓感讓她脊背發涼。

“注意右邊!灰色磚房,地下室!數量……不少於五個!正在撞擊門板!”

班長立刻打出手勢,兩名戰士迅速靠近那棟灰色磚房。

果然,從房屋側面一個低矮的通風口處,傳來令人牙酸的“哐…哐…”撞擊聲,那扇看似堅固的木門正在劇烈震動,門軸處已經有木屑簌簌落下。

“準備手榴彈!”班長低吼。

一名戰士利落地掏出手榴彈,拉弦,心中默數兩秒,從通風口精準投入。

“轟!”

一聲悶響從地底傳來,伴隨着磚石碎裂和某種被撕裂的怪響。門板的震動停止了。

然而,危機遠未結束。

這座小鎮如同一個布滿陷阱的蜂巢,林悅的警示接二連三地響起,她的聲音在槍聲和雨聲中,成了隊伍最可靠的預警系統。

“前方岔路口,廢棄肉鋪案板下趴着一個!”

“頭頂!瓦片有響動!房頂有東西在爬!”

“小心巷子口的柴堆!後面藏着!”

每一次提示,都伴隨着戰士們迅速而果決的反應。

槍聲此起彼伏,間或夾雜着手榴彈的爆炸。

僵屍從各種意想不到的角落撲出——從水井裏攀爬而上,從牲口棚的草料中猛然坐起,甚至有一具直接撞破了薄薄的土坯牆,帶着磚塊撲向隊伍側翼。

得益於林悅的預警,戰士們總能搶占那零點幾秒的先機,在僵屍完全暴起發力前,將灼熱的子彈送入它們的頭顱。

林悅自己也沒有停下。她端着她的步槍,在掩護物的間隙中移動,眼神銳利。

當一個僵屍突然從旁邊一條更窄的巷道裏歪斜着沖出,直撲隊伍尾翼的傷員時,林悅幾乎是在感知到異常的瞬間就完成了轉身、舉槍、瞄準的動作。

“砰!”子彈穿過雨幕,精準地掀翻了那僵屍的天靈蓋。

戰鬥激烈而殘酷。狹窄的街道限制了隊伍的展開,卻也使得僵屍無法形成大規模的沖鋒,只能被分割、被引導、被逐個清除。

林悅的精神高度緊繃,感知能力超負荷運轉,大腦像是被無數冰針刺痛,那是過度使用能力的代價。

額角的冷汗混着雨水流下,她的臉色開始有些蒼白,但眼神卻依舊堅定,聲音也始終保持穩定。

在一次集火打退從小教堂裏涌出的七八個僵屍後,街道上出現了短暫的平靜,只剩下雨水沖刷血跡的聲音。戰士們趁機更換彈匣,急促地喘息着。

就在這時,林悅猛地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一股極其強烈、充滿暴虐意味的精神波動如同重錘般砸向她的感知。

這波動並非來自某個角落,而是……來自正前方,那座鎮上唯一的磚石大院,也是連部預判的敵軍可能的指揮點所在地。

“等等!”她厲聲喝止了正準備繼續前進的班長,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前面……那個朱漆大門後面……有‘大家夥’!

不止一個……非常……危險!”她無法用語言精確描述那種感覺,那是一種凝聚了更多怨恨、更強大力量的存在,遠非普通僵屍可比。

班長神色一凜,立刻抬手,全班戰士瞬間依托街壘、牆角分散隱蔽,所有槍口都指向了那座寂靜得反常的院落。空氣中剛剛稍有緩和的緊張感,瞬間再次攀升至頂點。

林悅強忍着腦海中的刺痛和嗡鳴,死死盯着那扇緊閉的朱漆大門。

她知道,清除街角零散僵屍只是開胃菜,真正的硬仗,恐怕就在那門後等待着他們。

她深吸一口溼冷的空氣,將手指緊緊地扣在了扳機上。她的“雷達”必須全功率運轉,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可能踏足地獄。

後方,設在鎮外一片相對高地的楊樹林裏的戰地醫院,與前沿的激烈槍炮聲仿佛是兩個世界,卻又被痛苦與死亡緊密相連。

這裏沒有硝煙,卻彌漫着更濃重的血腥氣與消毒劑刺鼻的味道;沒有震耳的爆炸,卻充斥着壓抑的呻吟、牙關緊咬的嘶氣聲,以及偶爾無法抑制的、令人心碎的哀嚎。

狂風暴雨無情地抽打着幾頂勉強支起的軍用帳篷,雨水順着帆布的縫隙滲入,在泥地上匯成一道道渾濁的小溪。

條件簡陋到了極致,所謂的手術台,不過是幾張門板搭在搖搖欲墜的條凳上。

照明僅靠幾盞馬燈和手電筒,在昏黃搖曳的光線下,人影晃動,如同上演着一場與死神爭分奪秒的默劇。

蕭然,白色的醫生罩衫早已被雨水、汗水和鮮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緊貼在身上。

他站在一張“手術台”前,額頭上汗水涔涔,旁邊的護士不停地幫他擦拭。

他的眼神專注得像鷹隼,所有的光線似乎都凝聚在他手中的手術器械和傷員猙獰的傷口上。

“呃啊——”一名年輕的戰士大腿被僵屍的利爪劃開,深可見骨,傷口邊緣泛着不祥的青黑色,膿血混雜着泥污不斷滲出。

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痙攣。

“按住他!”蕭然的聲音低沉而穩定,不帶一絲波瀾。

他熟練地用剪刀剪開黏在傷口上的褲腿,接過護士遞來的雙氧水,大量沖洗。

藥水與腐敗組織接觸,泛起白色的泡沫,散發出更難聞的氣味。

戰士痛得猛地仰頭,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嗚咽。

“別怕,兄弟,堅持住,我們在救你。”蕭然一邊動作飛快地用手術鉗清理嵌入肌肉的碎布和污物,一邊開口,聲音穿透了戰士的痛苦迷霧,出奇地溫柔而堅定,“你很勇敢,已經撐到這裏了,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的話語像是有魔力,年輕戰士緊繃的肌肉似乎放鬆了一絲,咬緊的牙關也稍稍鬆開,喘息着,眼神裏重新匯聚起一點求生的光。

與前線的槍林彈雨和戰地醫院的生死競速相比,設在更後方一個隱蔽岩洞裏的臨時實驗室,仿佛是一個被遺忘的寂靜世界。

然而,這裏的緊張與焦灼,絲毫不亞於任何戰場。

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化學試劑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源自僵屍樣本的腐敗氣息,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而令人窒息的氛圍。

岩洞頂部滲下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石頭上,聲音在空曠的洞穴裏被放大,像是爲這場與時間賽跑的研究敲打着節拍。

張華和李文,這兩位抗僵屍科研團隊的核心成員,正圍在一張用粗糙木板搭成的工作台前。

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器皿:搪瓷缸、玻璃瓶、甚至還有繳獲的敵軍飯盒,裏面盛放着不同顏色、不同狀態的提取液。

旁邊堆放着幾本被翻得卷了邊的中醫藥典籍和一些手寫的實驗記錄,字跡因爲疲憊和急促而顯得有些潦草。

張華的眼鏡片上布滿了油污和水汽,他時不時需要摘下來用力擦拭。

他的臉色憔悴,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卻燃燒着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

他負責理論推導和實驗設計,思路清晰而嚴謹。

李文則更側重於動手操作和觀察,他原本是個身手敏捷的年輕人,此刻卻因爲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觀察顯微鏡和進行微量萃取,肩膀僵硬得像塊石頭。

他們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多少次試驗了。從僵屍的血液、唾液、組織中分離病毒,嚐試用各種已知的化學藥劑、物理方法甚至是一些民間偏方去抑制它,記錄下每一次細微的反應。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那些取自僵屍樣本的病毒在培養液中依舊活躍,猙獰。

“還是不行……”李文放下手中的滴管,聲音沙啞,帶着難以掩飾的沮喪。

他剛剛嚐試了一種強氧化劑,結果只是讓培養液的顏色變得更深,顯微鏡下,那些扭曲的病毒結構依舊在蠕動。

“我們已經試了不下五十種方法了。”

張華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岩洞入口,望着外面連綿的雨幕和陰沉的山巒。

雨水順着山岩流淌,沖刷着那些在惡劣環境下依舊頑強生長的野草。

他的腦海中回響着前線不斷傳回的傷亡數字,尤其是那些被僵屍咬傷、在痛苦和絕望中慢慢異化的戰士們。

每一次有新的傷員樣本送來,都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的心上。

“我們不能停。”張華轉過身,聲音不高,卻異常堅定,“老李,想想那些戰士。

我們在這裏多失敗一次,也許前線上就能多救回一個人。”

他重新坐回工作台前,再次翻開了那本他們從當地一位老郎中那裏借來的、紙張泛黃的《本地草藥志》。

“常規的路徑走不通,我們必須跳出框架。西醫的方法有限,但這片土地上的東西,我們了解得還太少。”

他的手指劃過書頁上那些繪制粗糙的植物圖案和晦澀的功效描述。

“清熱解毒……活血化瘀……鎮驚安神……”他喃喃自語。

有些草藥他們之前已經嚐試過,效果寥寥。

但張華不死心,他堅信答案可能就隱藏在這些看似樸素的記載裏,只是他們還沒有找到正確的組合或提取方式。

“你看這個,”張華的手指停在了一株名爲“紫莖澤蘭”的植物插圖上,旁邊標注着“祛風邪,解瘴毒”,“還有這個,‘七葉一枝花’,消腫毒,療癰瘡’。

老李,我們之前都是單一測試,或許……我們可以嚐試復方?”

李文抬起頭,眼中也重新燃起一絲光亮:“復方?像中醫開方子一樣?”

“對!”張華的語調因爲激動而微微提高,“病毒的攻擊是復合性的,破壞神經系統,引發全身性敗血症樣反應。

單一成分可能力量不足,但幾種具有協同效應的草藥組合起來,或許能產生我們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個想法如同在黑暗的隧道中看到了一絲微光。

兩人立刻行動起來,根據藥性理論和有限的已知信息,開始設計復方組合。

他們選取了“紫莖澤蘭”、“七葉一枝花”以及另外幾種具有抗炎、鎮靜作用的本地常見草藥。

萃取過程極其原始和艱難。沒有精細的儀器,他們就用石頭搗爛草藥,用水、甚至用繳獲來的高度白酒進行浸泡、煎煮,得到不同濃度的提取液。

岩洞裏條件有限,控制溫度全靠感覺和靠近篝火的距離。

失敗依舊接踵而至。第一個復方,混合液產生了沉澱,對病毒毫無作用。

第二個復方,似乎有一點抑制效果,但極其微弱,而且提取液本身帶有毒性,無法使用。

第三個、第四個……

時間在一次次點燃希望又目睹其熄滅中流逝。

外面的天色從陰沉到漆黑,又再次泛起微光。

兩人幾乎不眠不休,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靠着濃茶和頑強的意志力支撐。

就在又一個黎明來臨,雨勢稍歇之時,他們嚐試了第七個復方組合。

這個方子以“紫莖澤蘭”爲君藥,“七葉一枝花”爲臣藥,輔以少量“金銀花”和“板藍根”的根莖。

當李文將新制備的混合提取液,小心翼翼地滴入盛有高濃度僵屍病毒培養液的玻璃皿中時,兩人都屏住了呼吸,湊在顯微鏡前。

起初,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那些扭曲、蠕動的微小結構依舊在視野中活躍。

“又失敗了嗎……”李文的聲音帶着絕望的顫抖。

“等等!”張華突然低喝一聲,手指緊緊按在顯微鏡的載物台上,“看!它們的運動速度……在減慢!”

李文立刻凝神細看。果然,幾分鍾後,原本異常活躍的病毒顆粒,其運動明顯變得遲滯起來!

就像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住了手腳。又過了十幾分鍾,大部分病毒顆粒竟然開始收縮、變形,最終碎裂成了無活性的片段!

“抑制了!真的抑制了!”李文猛地抬起頭,因爲激動,聲音都變了調,眼眶瞬間溼潤了。

張華也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肩膀終於鬆弛下來,一種巨大的疲憊和更巨大的喜悅席卷了他。

他摘下眼鏡,用力揉着發酸的眼睛,掩飾着那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熱淚。

他們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用不同的病毒濃度、不同的提取液濃度進行了重復驗證。

結果一致!

這種由四種常見草藥組成的復方提取液,確實能有效破壞僵屍病毒的結構,顯著抑制其活性!

雖然還不能稱之爲徹底治愈的“解藥”,但它意味着,被感染的傷員將有了寶貴的搶救窗口期,病毒的擴散可以被延緩甚至阻止!

“快!立刻將配方和鑑別圖譜整理出來!”

張華的聲音因激動而沙啞,“通知通訊兵,以最高優先級,將信息傳遞給前線指揮部和所有戰地醫院!

告訴他們,立刻組織人手,按照圖譜在附近山上采集這四種草藥!快!”

消息像一道希望的電波,穿透了黎明前的黑暗,迅速傳開。

不久後,在雨後的山嶺間,可以看到許多軍民的身影,他們拿着圖紙,仔細地辨認、采集着那些看似普通的野草。

這些帶着露珠的草藥,將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各個戰地醫院,熬制成救命的湯藥,或者提煉成注射劑。

在昏暗的岩洞實驗室裏,張華和李文相視一笑,那笑容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疲憊,以及一種見證了奇跡誕生的、無比明亮的光彩。

他們知道,這場對抗無形之敵的戰爭,終於迎來了一絲真正的曙光。

這曙光,就生長在這片飽經戰火卻依舊生生不息的土地上。

前線戰事的短暫間歇,如同暴風雨眼中脆弱的寧靜。

傷員數量激增,尤其是那些被僵屍所傷的戰士,急需張華團隊發現的新草藥來抑制病毒。

然而,後勤補給線在敵軍的騷擾下時斷時續,采集草藥的任務,迫不得已地落在了能夠抽調出來的、有限的人手身上。

林悅和蕭然,便是其中一組。

天色微明,雨後的山林彌漫着濃鬱的水汽和泥土的腥甜氣息。

厚重的雲霧纏繞在山腰,能見度不高。林悅緊了緊身上的裝備,看了一眼身旁的蕭然。

他背着一個碩大的草藥筐,腰間別着采藥的小鋤頭和短刀,神情專注而凝重。

“走吧,”林悅低聲道,她的感知能力如同無形的觸角,已先一步向幽深的山林蔓延開去,“跟緊我。”

蕭然點了點頭,他對林悅的能力有着絕對的信任。兩人一前一後,踏入了被雨水浸透的、溼滑的山路。

林悅的感知在茂密的植被和復雜的地形中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不只是尋找草藥,更是規避無處不在的危險。

走了不到一刻鍾,林悅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攔住了蕭然。

“別動,”她聲音壓得極低,目光銳利地投向左側一片茂密的灌木叢,“那邊……有東西,兩個,動作很慢,帶着那種……冰冷的死氣。”

蕭然立刻屏住呼吸,手按在了腰間的短刀上。順着林悅示意的方向望去,片刻後,灌木叢微微晃動,兩個衣衫襤褸、行動僵硬的“人”蹣跚着走了出來。

它們似乎是之前在山中遇難的村民所化,皮膚呈現不自然的灰敗,眼神空洞,喉嚨裏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

林悅集中精神,感受着它們的精神波動。“它們沒發現我們,只是在無目的遊蕩。我們繞過去。”

她打了個手勢,帶着蕭然悄無聲息地退後,從另一側坡度更陡、但更安全的小徑繞行。

蕭然看着林悅專注而沉靜的側臉,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既有對她能力的欽佩,更有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知道,這種感知能力對她自身的精神是極大的負荷,尤其是在這片可能遍布危險的區域。

接下來的路程,林悅數次預警。

有時是潛伏在潮溼落葉下的、被病毒感染後異變的毒蛇,它盤踞在一株他們急需的“七葉一枝花”旁邊;有時是遠處山坡上零星遊蕩的僵屍,他們不得不改變路線,迂回前進。

林悅的“雷達”成了他們最可靠的導航,每一次成功的規避,都讓蕭然更加意識到,沒有她,獨自進入這片山林無異於自殺。

而蕭然的價值,在尋找草藥本身時,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張華提供的草藥圖譜雖然詳細,但在實際環境中,許多植物形態相似,極易混淆。更何況,草藥的有效成分常因生長地點、采摘時節而異,需要精準的判斷。

“看,那裏!”蕭然眼尖,指着一處背陰的岩石縫隙。

一株植株亭亭玉立,一圈輪生的葉子托着一朵獨特的紫紅色花朵。

“是‘七葉一枝花’,而且是花期,藥性正足!”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避開岩石上的溼滑青苔,用短刀和小鋤頭配合,完整地將其連根挖出,抖掉根部的泥土,仔細放入背簍。

“這種‘紫莖澤蘭’,”蕭然一邊采集着另一種開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藥,一邊向林悅解釋道,“一定要辨認清楚它的莖稈,是這種暗紫色,揉碎葉片有特殊的辛涼氣味。

和它很像的那種開白花的‘假澤蘭’,不僅無效,還有微毒。”他將采集到的樣本遞給林悅聞了聞,讓她也能有個直觀的印象。

林悅學得很認真。她發現蕭然在辨識草藥時,整個人會散發出一種不同於手術台上的沉靜氣質。

那是知識與實踐結合後產生的絕對自信,是對生命另一種形式的尊重與守護。

他觸摸那些草藥的動作輕柔而精準,仿佛在對待稀世珍寶。

在一次休息間隙,兩人坐在一塊相對幹燥的大石頭上,分享着水壺裏所剩不多的清水。

“如果沒有你,就算我知道這些草藥長什麼樣,恐怕也沒命把它們帶回去。”蕭然看着林悅,由衷地說。

長時間的跋涉和持續的精神警戒,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林悅搖搖頭,目光望向雲霧繚繞的遠山:“如果沒有你,我就算能安全走遍整座山,也可能采回去一堆無用的雜草,甚至毒草。我們……是彼此的眼睛和手。”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一些,“就像在戰場上一樣。”

蕭然心中一動,伸手輕輕握了握她有些冰涼的手。

無需更多言語,共同的使命和歷經生死的信賴,已將他們的命運緊密相連。

就在他們準備繼續向更高處攀登,尋找最後一種、也是相對稀少的“板藍根”成熟根莖時,林悅猛地捂住了額頭,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怎麼了?”蕭然立刻扶住她。

“前面……山谷那邊……”林悅的聲音帶着痛苦和強烈的警惕,“有很多……非常密集、非常狂躁的波動!不止是零散的僵屍……那裏……像是一個‘巢穴’!而且,我感覺到一種……被引導、被控制的感覺!”

蕭然的神色瞬間嚴峻起來。敵軍利用僵屍作爲生物武器已是確鑿無疑,但如果它們還能建立巢穴,甚至進行有組織的活動,那對前線和後方的威脅將是災難性的。

“能判斷大致情況嗎?”蕭然低聲問。

林悅閉目凝神片刻,緩緩道:“數量很多,超過五十……它們聚集在一個狹小的山谷裏,幾乎不移動,像是在……守衛什麼東西?或者,是在等待指令?”

采集草藥的任務尚未完成,但發現這個潛在的巨大威脅,優先級似乎更高。

“我們先隱蔽,觀察一下。”蕭然當機立斷。他們小心翼翼地爬到一處可以俯瞰那個小山谷的崖壁上方,借助茂密的灌木叢隱藏身形。

向下望去,山谷內的景象讓兩人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數十個僵屍密密麻麻地聚集在谷底,它們不像平時那樣無目的地遊蕩,而是面朝同一個方向——山谷最深處的一個漆黑山洞。

那些僵屍中,甚至有幾個體型異常高大、身上覆蓋着不規則角質層的變異體,顯然是更強大的存在。

它們安靜得出奇,那種詭異的寂靜,比瘋狂的嘶吼更令人毛骨悚然。

“那個山洞……”林悅指着洞口,聲音微顫,“那種被控制的感覺,源頭就在裏面!很強烈……有人在裏面操縱它們!”

這個發現太重要了。這不僅僅是采集草藥,他們可能無意中撞破了敵軍一個控制僵屍的前沿據點或實驗場所!

“草藥還差最後一種,‘板藍根’在這附近應該也有分布。”

蕭然迅速冷靜下來,低聲道,“我們分開行動,但必須在視線或感知範圍內。

你繼續警戒那個山谷和周圍的動靜,我以最快速度在附近尋找‘板藍根’。

采集到足夠的量,我們立刻撤回,必須把這個情報告訴指揮部!”

林悅重重地點了點頭。她集中剩餘的精神力,牢牢鎖定山谷方向的異常波動,同時將感知範圍縮小到兩人周圍百米之內,確保蕭然采藥時的絕對安全。

蕭然則像換了一個人,目光如電,在岩石旁、灌木下快速搜尋。

幸運的是,在這片相對潮溼的區域,他很快發現了幾叢生長旺盛的板藍根。

他動作飛快但依舊精準地挖掘,盡可能不發出聲響。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林悅的額角不斷滲出冷汗,長時間高強度的感知消耗巨大。

蕭然則心無旁騖,將一株株帶着泥土清香的板藍根放入背簍。

終於,背簍被填滿了大半。

“夠了!”蕭然低聲道。

林悅立刻鬆了口氣,感知稍稍收回,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她晃了一下,被蕭然及時扶住。

“我們走!”蕭然沒有絲毫猶豫,半扶半抱着林悅,沿着來時規劃好的、最隱蔽的撤退路線,快速而安靜地向山下撤去。

他們的背簍裏,裝着拯救戰友生命的希望;而他們的心中,則帶着一個可能影響整個戰局的、沉重而緊急的秘密。

山林依舊寂靜,但在這寂靜之下,暗流愈發洶涌。

“蕭醫生,你真厲害。懂得這麼多 medical knowledge(醫學知識)。” 林悅贊嘆道。

蕭然將最後一株板藍根仔細地放入背簍,指尖還沾染着泥土的溼潤與草木的清新。

他抬起頭,正對上林悅那雙因過度使用能力而略顯疲憊、卻依然清亮的眼眸。他微微一怔,隨即唇角自然上揚,勾勒出一個溫和的弧度。

“比起你的特殊能力,”他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山林間卻格外清晰,帶着一種撫慰人心的沉穩,“我的這些,不過是依循典籍、辨識草木的雕蟲小技罷了。”

他輕輕拍了拍背簍,語氣裏沒有自謙,而是實事求是的坦然。

他深知,沒有林悅那如雷達般精準的感知,他們早已陷入重圍,這些救命的草藥根本無從采起。

他話鋒一轉,目光柔和地落在林悅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欣賞與信賴:“不過,我們各有所長,正好互補。你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危險,指引方向;我能分辨這些草木的特性,對症下藥。就像……“他頓了頓,尋找着恰當的比喻,”就像戰場上,需要沖鋒的尖刀,也需要穩固的後盾。缺了哪一樣,這場仗都打不贏。”

他的話語如同山間潺潺的溪流,平和卻有力地滌蕩着林悅心頭的疲憊與因那詭異“巢穴”而生出的不安。

在他溫和的注視下,林悅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與力量。

她輕輕點了點頭,那份被需要、被理解的感覺,讓她緊抿的嘴角也鬆弛了下來。

兩人帶着滿身的疲憊與沉甸甸的背簍,相互扶持着,終於在天黑前趕回了戰地醫院。

當那滿滿一筐混合着泥土氣息的草藥被小心翼翼地放在臨時拼湊的木桌上時,早已焦急等待的醫護人員眼中頓時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蕭然顧不上休息,立刻與幾位懂些藥理的衛生員投入緊張的工作。

清洗、分類、搗碎、煎煮……簡陋的帳篷裏彌漫開一股濃鬱而獨特的草藥苦澀氣味。

沒有精密的儀器,他們就用最原始的方法,將熬煮出的濃稠藥汁過濾、冷卻,制成內服的湯劑和外敷的藥膏。

第一批藥劑被迅速送到情況最危急的傷員床邊。

那個之前神志不清、哭喊着“娘”的小戰士石頭的胳膊已是一片駭人的青黑,高燒不退。

蕭然親自將溫熱的藥湯一點點喂給他,又將墨綠色的藥膏厚厚敷在他猙獰的傷口上。所有醫護人員都屏息凝神地觀察着。

幾個小時後,奇跡開始顯現。石頭原本急促而滾燙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傷口處駭人的青黑色雖然沒有立刻消退,但蔓延的趨勢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更重要的是,他混沌的眼神裏重新出現了些許清明,甚至能虛弱地發出一點聲音。

類似的積極變化,也陸續出現在其他幾位被咬傷的戰士身上。

雖然這草藥還不能根除病毒,但它如同在洶涌的洪水前築起了一道堅固的堤壩,極大地延緩了病毒的擴散速度,穩定了傷員的生命體征。

這爲他們等待後續更深入的治療,爭取到了無比寶貴的黃金時間。

帳篷裏,連日來籠罩的絕望陰霾,終於被這由草藥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希望撕開了一道口子。

硝煙尚未散盡,但陽光已頑強地穿透雲層,灑在這片飽經戰火蹂躪的土地上。

這場收復李家坡的驚心動魄的戰役,最終以解放軍的輝煌勝利而告終!

在經歷了狹窄巷間的殊死搏鬥、有效藥劑的及時應用、以及軍民一心的頑強抵抗後,英勇無畏的戰士們以鋼鐵般的意志和靈活的戰術,徹底肅清了藏匿在鎮內每一個角落的僵屍。

那些曾肆虐咆哮的怪物,如今已化爲真正的死物,堆積在街道和廢墟間。

染血的軍旗終於再次高高飄揚在小鎮上空,宣告着這片土地的解放。

疲憊不堪的戰士們相互倚靠着,臉上混雜着硝煙、血污和勝利帶來的、如釋重負的激動笑容。

他們浴血奮戰,不僅收復了失地,更用行動證明了,即使在最黑暗、最匪夷所思的威脅面前,人民軍隊捍衛家園的決心與能力也堅不可摧。

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其意義遠不止於收復一座小鎮的疆土。

當幸存的李家坡居民含着熱淚,從藏身的地窖和山中返回他們飽經摧殘的家園時,他們重獲的不僅是腳下的土地,更是久違的自由與安寧的生活希望。

孩子不再因夜半的嘶吼而瑟縮,老人不必再面對食物耗盡的絕望,炊煙得以再次從殘破的煙囪中升起——這一切平凡的光景,在此刻都成爲了勝利最珍貴的注腳。

同時,這也是對肆虐已久的僵屍勢力一次極其沉重的打擊。

敵軍精心構築的“僵屍巢穴”被連根拔起,大量有生力量被消滅殆盡,這不僅重創了他們在該地區的軍事部署,更徹底粉碎了其試圖利用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來瓦解我軍民士氣的險惡圖謀。

此戰向所有人證明,無論敵人使用何等邪惡的手段,都無法撼動正義之師捍衛家園的決心。

在這場煉獄般的血戰中,解放軍將士們展現出了卓越的戰鬥技巧與超乎想象的頑強鬥志。

從依托林悅感知精準清除角落之敵的尖刀班,到在狹窄街道上與僵屍潮反復拉鋸、死戰不退的步兵連;從在制高點冷靜點射、提供火力掩護的神槍手,到在危難時刻抱着集束手榴彈與強化僵屍同歸於盡的壯士……

他們以血肉之軀,在槍林彈雨和嗜血爪牙面前,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鋼鐵長城,用生命踐行着守護人民的錚錚誓言。

而勝利的榮光,同樣屬於英勇的小鎮居民。他們並非戰爭的旁觀者。

戰鬥打響前,他們積極提供情報,指引道路;戰鬥中,青壯年組成民兵隊伍,配合正規軍清剿散敵,運輸彈藥,搶救傷員;婦孺老弱則在後方照顧傷兵,燒水做飯,用最質樸的方式支援前線。

正是這種軍民之間毫無保留的信任與緊密無間的合作,形成了真正的銅牆鐵壁。

軍隊的力量與人民的力量匯聚成一股不可戰勝的洪流。

這種軍民一心、衆志成城的偉大精神,是流淌在血脈中的傳承,是任何先進武器或邪惡實驗都無法摧毀的力量。

它不僅是李家坡戰役勝利的基石,更是貫穿整個解放戰爭、最終贏得全國勝利的靈魂所在。

當刺刀與信念同在,當犧牲與守護同行,希望的曙光便注定會刺破一切黑暗,照亮這片英雄的土地。

李家坡大捷的消息,如同穿透烏雲的熾熱陽光,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周邊飽受僵屍威脅的城鄉角落。

起初是通過解放軍通訊兵的快馬,接着是往來商販的奔走相告,到後來,甚至是鄉村裏識字的人站在土堆上,大聲朗讀着簡陋油印的戰報。

每一個聽到這消息的人,眼中都重新燃起了久違的光彩。

“解放軍把李家坡打下來了!那些怪物被消滅了!”

“聽說咱們的隊伍有了對付屍毒的藥!”

“是真的!我表舅就是從李家坡逃出來的,他親眼看見咱們的兵有多厲害!”

人們爲之振奮,街頭巷尾,田間地頭,議論的中心都是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它不僅僅是一個軍事上的捷報,更是一劑強效的精神強心針。

它驅散了長時間籠罩在人們心頭的恐懼陰霾,戳破了敵軍和僵屍不可戰勝的謊言。

人們看到了解放軍的勇敢、智慧與守護人民的堅定決心,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團結”二字所蘊含的、足以改天換地的磅礴力量。

這股力量,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層層擴散的漣漪。

深受鼓舞的青壯年男子,不再僅僅是被動地躲藏或忍受,他們紛紛告別家人,主動找到當地的遊擊隊或征兵處,要求加入戰鬥。

“俺也要去打那些怪物,保護咱村!”類似的樸實誓言在多個村莊響起。

原先持觀望態度的地方鄉紳和能工巧匠,也紛紛打開糧倉捐獻物資,或者運用自己的手藝,夜以繼日地爲部隊趕制刀具、修理器械。

大後方的支援也變得更加踊躍。婦女們組織起來,成群結隊地前往野戰醫院,幫助清洗繃帶、照顧傷員;學生們組成宣傳隊,將李家坡的戰鬥故事編成快板和活報劇,在各地巡回演出,極大地鼓舞了民心士氣。

甚至連一些原本嘯聚山林的綠林武裝,在聽聞此事後,也主動派人與解放軍聯系,表示願意接受改編,共同對抗這危害所有人的“僵屍禍患”。

這個消息,它所承載的勝利與希望,如同一股強大而純粹的正能量,精準地激發了深埋在人們心底的勇氣與責任感。

它讓每一個人都意識到,自身的命運與這場鬥爭的勝負緊密相連,退縮沒有出路,唯有奮起抗爭。

隨着這股力量的不斷匯聚,抗僵屍的統一戰線空前地壯大起來。

兵員得到了補充,後勤保障更加有力,情報網絡愈發密集。

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正以前所未有的洶涌態勢,席卷向一切黑暗勢力。

希望,不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詞語,它成爲了每個人都能觸摸到的、正在發生的現實。

人們相信,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戰勝這些可怕的僵屍,恢復往日的和平與安寧。

這場戰役的勝利,不僅僅是一次軍事上的勝利,更是一次精神上的勝利,它讓人們看到了希望,堅定了戰勝困難的信念。

………………

敬請期待下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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