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連姨娘也清楚,知月不滿意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從前在長安時,顏夫人的娘家有時會送來各式各樣的名貴珠寶首飾——
最好的都是給姜述月這個親生外孫女的,慢慢她才心理不平衡起來。
但要說只在自己家裏的話,連姨娘也知道事實不是知月說得那個樣。
三個女兒的待遇幾乎是一樣的。
知月是如今眼見着述月找到了秦牧那樣年輕有爲又俊美無比的好男兒做夫婿,家世還好,她心裏嫉妒,所以才開始翻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賬。
這些,知女莫若母,又哪裏瞞得過連姨娘這個親生母親。
不過畢竟是親生女兒,連姨娘見女兒氣上頭了開始口不擇言也沒辦法真的出口責怪,只能苦口婆心勸她道,
“我的好三小姐,你又何苦提這些事給自己找不痛快呢,你大姐姐嫁得良人是她自己的本事呀!你要有出息了,將來也嫁一個這樣的夫婿給自己爭口氣!如今又何苦跟她過不去?傳出去不是平白惹人笑話嗎。”
知月不屑地撇了撇嘴,心底卻又重新盤算起來。
那邊的顏夫人更不悅,拉着姜述月的手安撫她道,
“從前就知道三丫頭是個心眼小又心胸狹隘的,只是我記着她的出身,還有她母親連姨娘伺候我多年到底不看僧面看佛面,總是多方顧攔。誰想姑娘家大了,爲自己那點小心思竟和自己的親姐姐嘴上尖刺起來,還是在這樣的場合!”
顯然,以前顏夫人還因爲自己長輩的身份不隨便和她計較,又覺得犯不上苛待一個小女兒家,反正將來總歸要嫁出去,以後見了面還是親和的一家人,如今卻不得不在意了。
顏夫人說着便又冷笑一聲,
“她是想幹什麼,難道以爲自己能頂了你的位置去討姑爺歡心?真是做她的春秋大夢!”
她道,
“我兒是這全天底下最聰明最靈巧的孩子,從小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連姑爺也一早就對你勢在必得,她又算哪門子的鹽鹼菜?到底是小娘養出來的,眼界心胸都上不了台面!”
姜述月見顏夫人爲她的事竟氣得開始口不擇言,一時不禁自己的心頭也被觸動了,握住顏夫人的手勸道,
“母親別氣了,孩兒心裏都清楚。我們夫妻間的事,旁人也根本插不進去手,知月再花費心思都沒有什麼用。”
做女兒家時,偶爾她還會嫌母親嘮叨,又或是太過嚴厲,因此平日裏總是更喜歡聰明圓滑在官場混了一輩子的父親。
可後來自己也做了母親,便能理解顏夫人的一片慈母心腸了。
做母親的總怕自己孩子在外頭吃苦受罪,怕他們的身邊人有什麼不軌心思,所以事事都得打算在前頭。
即便有時候有些話說得不中聽,可到底也是爲了自己孩子着想。
顏夫人卻接着安頓道,
“我也知道你和姑爺新婚燕爾,旁人都是枉費心機的泥老虎,可架不住人家一直惦記,你還是多個心眼的好,別像從前一樣傻乎乎得拿人家當自己人,總覺得全天下都是善良無辜的真好人。知月我也有打算,既然她有了這樣的意,早早尋個人家把她嫁出去絕了她的心思也就好了。”
姜述月拗不過只好應下了。
其實知月的那點小心機,比起前世秦牧成爲皇帝後被強塞進他後宮裏的那些女人,根本不夠看。
雖說秦牧一個也沒寵幸過,吵得再厲害他們夫妻倆夜間都還得擠在一個床上聽着對方的呼吸聲互相生氣,可人家的手段和心機那才是真的層出不窮。
姜述月有時候氣得厲害了,會把氣都發在秦牧身上。
咬他,踢他,掐他不該掐的地方,把他的脊背抓出一道道血痕。
每當這種時候,秦牧就會在床榻間瘋狂折騰她,連着一整夜,一直將她折騰到精疲力盡再沒有一丁點力氣和他吵。
夫妻多年,他們爭吵的時候多,冷戰的時候多,可秦牧在那方面折騰她的更多。
姜述月想起秦牧那些數不清的花樣就覺得臉紅心熱,爲他感到害臊。
其實重來一世,她本來是打算和秦牧相敬如賓的,畢竟好死不死重生在這個節點,又嫁給了他。
他們像別的夫妻那樣彼此間客客氣氣,恭敬疏離,至少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可是午夜夢回,她卻想起來的全是他迷亂的眼神和粗重的喘息,以及那好到嚇人的體力。
尤其重生一回,一醒來他們就是在圓房,還是上一世沒能完成的那個洞房花燭夜,更加讓那些不該想起的回憶全部鮮活起來。
姜述月不禁爲自己腦海中的鮮明記憶感到羞恥。
按說這麼多年了,夫妻倆最後都已經走到相看兩厭,互相看一眼對方都得生氣,她怎麼還能記着這種事呢。
這太不合理了。
正亂七八糟地想着,姜述月忽然聽外頭來人報說,
“顏大人來了,正在前廳拜見老爺呢,還說有要事要說給大小姐聽,叫大小姐回頭轉達給咱們家姑爺!”
顏大人是新上任的涼州知府,今年二十有一,他年輕有爲,長相清俊,一來就令全涼州的少女們都懷起了春,無數人找了媒婆上門給他說親。
但他本人卻一個也看不上。
姜述月道,“有沒有說具體是什麼事?”
下人道,“這個沒說,只說一定要當面說給大小姐您聽。”
姜述月微微嘆了口氣。
顏大人不僅是年輕有爲的涼州知府,他還出身大族,是琅琊顏氏這一輩最優秀的子弟,更是姜述月的親表哥。
雖說年歲上略差了些,但從小他們也算是一起長大,彼此間稱得上一句青梅竹馬。
上一世姜述月跟着父親母親回到涼州後,顏昭就多方走動,不兩年也來了涼州任職當時的知府。
只是他到底晚來了一步,姜述月彼時已經嫁給秦牧了。
而這一世,很明顯他又來晚了。
顏昭正和姑父姜衡坐在待客廳裏喝茶,他一身便衣風度翩翩地坐在那裏,舉止優雅,溫和如玉,只是單看着就讓人分外賞心悅目。
其實前世的曾幾何時,姜述月是拿他當最後的希望的。